眉上烟火+番外(13)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啧,”舒照担心:“李清赏会否是被谁派来监视你的?和首辅肯定知道点甚么,否则他敢把个陌生人送进园来和你同吃同住?几乎要跟你形影不离了,不然咱从和首辅身上着手查。”

柴睢目光落在朱封金字的请柬上:“内阁首辅品阶虽低于六部尚书,好歹在朝重臣,是我们说查就能查?再说,和首辅甚人你还不相信么。”

“也对,‘工于谋阳,拙于谋阴’,”舒照往后靠进椅子里,话语间带上几分讥弄:“他肚里若长有半点会转弯的肠子,几年前也不会答应你罪己禅位去息民怒风波。”

柴睢对禅位之事态度很平常,认为那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故而禅位并非讳莫如深不可言之事,舒照才会在聊天中如此稀松平常提起。

“民意难料,天意难侧,不怪任何人。”几年过去了,柴睢宽慰人的话也还是这两句,似乎她不是那个本该被安慰的当事苦主,何况正好也是她不想当皇帝了,细说起来,反而有些对不起那帮老臣呢。

“你再帮我个忙,”柴睢喝茶喝得满嘴苦涩,微拢眉心轻轻压下这后劲,“刘漕运使近半年来在京都干过啥正经差事外的事,你帮我梳理梳理,要尽快。”

刘漕运名刘毕阮,乃国丈刘庭凑最受重用的嫡长子。

舒照点头领命,再冲两封请柬努嘴:“不用我提前去安排安排?”

指去国丈府上赴宴之事,柴睢摇头没说话。

舒照也不多想,正事说完忍不住开骂:“刘氏倒底多有钱?请柬上都是金箔银花。”伸手指着封面上的“请柬”二字给柴睢看,“瞧见没,金制,这些花样图,银画,你再看看里头的纸,真他娘有钱。”

有些话舒照说不出来,惟气刘氏挥金如土。

请柬用纸是大内所出花帘纸,这纸贵得不像样,做一刀极耗费人力物力,前任两代皇帝皆用得珍惜,咸亨历八年时间里造办作里出过几刀花帘纸?没有,咸亨历里用的所有花帘纸皆大望历和熙宁历所剩。

狗日的柴篌真大方,花帘纸拿给他老丈人去做请柬,还仅仅是婴儿百晬宴请柬。

柴睢看请柬,窗外日光透过窗上玻璃落进来,把两封并排放的请柬照出两团金红色,喜气而耀目。

“阿照,”柴睢忽然喃喃道:“不然任他们折腾去好了,咱不掺和如何?”

舒照歪头看过来,笑了:“阿睢你在说甚,不是你给我说的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朝堂事我们谁也别想袖手旁观?”说罢他又无所谓摆摆手,“不过若是你真想抽身,那咱就抽身呗,没啥大不了,咱又不欠他们谁。”

“……”看着阿照光风霁月的笑容,柴睢神思一晃,不知为何会萌生打退堂鼓的想法,自嘲着摇了摇头:“你别听我瞎说,有些事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他们先不让老子好好过日子,那就别怪老子教他们怎么做人。”

当年民变真相,太上也不是非要查出点甚么来推卸责任,但象舞新朝的处处针对和提防太恶心人,对于八年帝王生涯,太上心里本无任何愧疚负担,却是被针对得狠了,被骂得凶了,她就生了叛逆心,想反抗了。

结果稍微一查,不仅发现内阁不想让她查,还发现点别的事,百无聊赖的太上来了劲,要给百无聊赖的梁园人手找点事做,也要给皇帝柴篌整点危机感。

“你不让老子巴适,老子也绝不让你安逸”,太上的想法继承其相父,除去西南的开山军与其一脉相承,想来别人永远搞不懂。

.

向晚,同归的李清赏和李昊又饿又累回到梁园,甫进主院客厅,发现东边侧厅里摆放许多制作陶器的东西。

身旁李昊哇地跑过去看,李清赏紧随其后,生怕这小子手快毛糙给弄坏啥,边转头问跟过来的柴睢:“这就开始着手啦?”

“啊,那不然再给它们举行个开制仪式?”柴睢嘴损多少有些分人,见李清赏吃噎,她有些暗爽,“倘这几日没其他闲碎事,大约两三日后能出成品。”

李清赏点头同时,李昊视线从一堆堆他没见过的工具中拔出来,兴致勃勃问:“姑父姑父,您要制作甚?捏泥人?”

“不要再唤姑父。”李清赏轻声提醒他,继而对柴睢抱歉一笑。

与李清赏四目相对,柴睢平静移开目光,看向两眼放光的李昊:“嗯,捏泥人。”

“哇!我想跟您一唔……”李昊明朗热烈的话还没说完,被他姑姑飞快捂住嘴,警告:“不你不想,居学没写完书没背会前你一点也不想。”

“我唔唔唔唔唔唔!”李昊手舞足蹈挣扎着,向柴睢投来求助目光。

不用猜柴睢就不是个可靠队友,立马倒戈劝他:“听你姑话,待你旬休时我们可以再一起捏陶器。”

李清赏赞许般点头,李昊得以挣开他姑姑手,期待中有些疑惑:“淘气,淘气还能捏?姑姑常说我淘气,这要怎么捏?”

一下逗乐屋里俩成年人。

冬日天黑早而明迟,寻常百姓人家望天色作息,此刻怕已吃过饭躺下睡觉,梁园条件优渥,进夜后屋里月缸晓屏碧,用膳入寝各有定时,此刻还早,柴睢招手道:“先写会居学,吃饭时慢慢说。”

李昊听话地越过他姑姑朝柴睢走过来,蹦哒着好奇:“夫子说食不言寝不语,您怎么还要和我吃饭时慢慢说?”

柴睢揽住李昊肩膀往西边吃饭的侧厅去:“话说的是没错,食不言寝不语,可咱俩一天没见,坐一起慢慢吃慢慢聊不是也挺好?”

李昊沉吟片刻,点头同意:“您说的有道理,那我先赶紧写居学……”

望着李昊顺毛驴般就着饭桌去写居学的样子,李清赏有瞬间的恍惚,好像往常那个一提起写居学就非要和她斗智斗勇闹几个回个的猢狲,与今日的李昊不是同个人。

李清赏看眼周围各种制作陶器的用具,以及角落那几袋子泥土,决定今儿也要抓紧时间批改点学生居学。

不多时,小饭桌前三人围坐,柴睢撑着脸颊盯李昊算数算,不时出声引导一二,李清赏大任得卸般轻松在旁批居学。

时间差不多时,纠正李昊一个算数方式后,柴睢顺口道:“你在汴京可有啥亲戚?”

李昊兀自低头掰着手指头做算数,李清赏抬头,见柴睢眼睛落在李昊算数本上,她又看眼李昊,琢磨太上这句话应是问的自己,遂答:“无有任何亲朋戚友。”

“我以为你认识有姓刘的人。”柴睢把右手撑脸换成左手托下巴,眼睛盯着李昊算数没撤开,“今个有人给你送来份请柬,姓刘。”

李清赏疑惑片刻,低下头继续批居学:“别是送错了,我家似乎很久以前在汴京有过门亲戚,却不姓刘,后来就没了往来,我自己也没朋友在这里,应是谁人送错了。”

“不会有错,指名道姓要给你,”柴睢从墙边柜子抽屉里拿来请柬,那富贵荣华造型顿时晃花李清赏眼,“你自己看。”

李昊也好奇抬头看,被柴睢伸手在他算数本上点两下,小猢狲飞快低头继续算题,太上一言不发的压迫感比他姑姑的鸡毛掸子更管用。

李清赏已然被请柬华丽贵气的外形所震撼,接帖时甚至用帕子擦了双手,小心翼翼打开看,请柬抬头赫然写着她大名,“李清赏”三个字在泛着花纹光色带着淡淡香味的纸上写得既专且正。

继续往下看,请柬最后也清楚写着“梁园李娘子”等字样,落款是刘毕沅,她把这贵气堪比面前贵主的请柬内外翻看:“落款者我不认识,刘毕沅,你认识么?”

“我认识!”低头算数的李昊插嘴道:“刘毕沅是皇帝爷爷他大舅哥。”

李清赏心想回头要找机会教这小子大人说话时小孩不要随便插嘴,这厢眼睛看向柴睢,用疑问语气问李昊:“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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