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喻很少被人夸好看，也许是她上班不怎么打扮的原因，也许也因为被同事夸好看有些奇怪，她一直对自己的外貌没有很大的自信，现在她被厉烜亲手系上围巾之后的一句称赞彻底扰乱了心弦。

大概是夜色和围巾能遮住傅成喻已经通通红了的脖子，她故作镇静地说：“你不冷吗？”

厉烜摇摇头：“我身体素质可比你好，不用考虑我。反而是你，刚刚都冷得有点抖了。”

傅成喻和厉烜也就走了三四百米，连马路都没过，厉烜就被一个车迷朋友认出来了。

“是厉烜吗？”男车迷朋友试探地问道。

厉烜很平易近人，从来不端这什么架子，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是啊。”

“我能，我能和你合个影吗！”车迷激动得说道。

“当然可以。”厉烜点头。

男车迷打开摄像头，厉烜稍微拉开了一段距离，朝镜头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新赛季加油！”车迷心满意足地离开。

“谢谢。”厉烜礼貌回答道。

傅成喻刚才识相地躲在旁边，低头刷手机，假装自己和厉烜不是一起的。

厉烜见状心里微微一笑，走到傅成喻旁边：“站这么远干什么？装不认识我？”

“哪有，我这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嘛。”傅成喻解释道，“你平时在街上走会经常被人认出来吗？”

“有时候吧。国内关注F1的人不算很多，所以我也没到一出门寸步难行的地步。”

厉烜这话刚一说完，就又有人在马路对面大喊了一声：“厉烜！”

傅成喻心说，这也是“有时候”的范畴吗？

没想到对面人多势众，再一看旁边的招牌，居然是还是一帮车友会在聚餐，这拍照互动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厉烜霎时间感到不妙，转头对傅成喻说：“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应该往回跑。”

厉烜的直觉真不是吹的，在她拉着傅成喻回头狂奔地下一秒，对面的几个粉丝就冲过红绿灯跑了过来。

傅成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偷情感。

傅成喻上次被人拉着狂奔，而且后面还有人追，还是在高中时候迟到了要溜进校门，结果门卫发现，一路逃亡。

傅成喻扫到一家小店，灵光一闪，借着一个转角的机会，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厉烜的手，拉着她躲进了一家西服店的后门。

厉烜一愣，随后紧紧地回握住了傅成喻的手，跟着傅成喻躲进了后门拐角处，这个地方在黑夜中很难有人发现。

“奇怪，是我看错了吗？”有人声音在不远不近处响起，随后随着脚步声远去。

厉烜的呼吸急促，这里的空间十分狭窄，她几乎是紧贴着傅成喻，额头对着额头，没有给傅成喻一丝后退的余地。

她把傅成喻的手握得更紧，直到呼吸逐渐平缓后也没有放开。傅成喻想要挣脱厉烜的掌心，反而被厉烜更紧地扣住了。

“你干什么。”傅成喻背着光说道，厉烜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傅成喻的声音是紧绷着的。

厉烜听了这话马上松开了手，身体靠在门上，夜晚模糊了她的轮廓：“抱歉。”

“刚刚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傅成喻捏紧了拳头，挤出了一句话，“我先回去了。”

傅成喻转身要离开，厉烜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以几乎是在恳请的语气说道：“别松开我，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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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抱歉

傅成喻头一次听到厉烜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在她的印象里，厉烜是一头骄傲的狮子，是挺拔的劲松，从来没有言败示弱的时刻——不论是在赛场内还是生活中。自从傅成喻在上海再次遇到厉烜，她反反复复地看厉烜从小到大的采访，补厉烜在车队的物料，即使她并不是完全了解赛车，但也会看完厉烜在围场里的每一场比赛。

小时候输了比赛强忍眼泪的厉烜让傅成喻心疼之余多了怜爱，厉烜首站拿分的激动与欣喜若狂隔着屏幕传递给傅成喻，因为机械故障而退赛的遗憾傅成喻或许也能感同身受。傅成喻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想跨越时空，离厉烜更近一点，更了解厉烜一点，想着自己多年前在法兰克福机场，是不是也在厉烜的人生中留下了淡淡的一点墨痕。

她从来没想过之后会发生这些事，见面会提问合照、房东的朋友、甚至是今天发生的一切，所有事情都远远超出了傅成喻的预期。

傅成喻以为自己的暗恋只是一场毫无未来和结果可言的镜花水月，等到走进一些，发现原来自己的渴求不是镜花水月，反而是厉烜紧紧抓住了她，此刻一切所求都变得触手可及。

傅成喻不是欣喜，反而是害怕不安。

她只能以逃避压抑自己的感情来杜绝未来一切失望的可能。

冬夜的寒风刮落了几片为数不多仍堪堪挂在树干上的梧桐叶，悠悠然飘落在厉烜的肩膀上。

厉烜握得很紧，傅成喻挣脱不开，就由着她攥着自己的手。傅成喻直视着厉烜的眼睛，声音染上了明显的颤抖。

“什么事？”

厉烜徐徐松开了手，她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又是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像是一桶冰水扑灭了她的头脑发热。

厉烜的右手垂在身侧，但依旧以无法被忽视的炙热目光盯着傅成喻，她许久才开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傅成喻装作不懂的样子，努力装作平静，然她的心跳如擂鼓，响彻心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傅成喻冷冷开口。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撕裂了小巷里的宁静。

厉烜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回答，拂去了肩上的落叶，低头笑了一下：“抱歉，是我不好。”

“应该是我道歉。没成想给你惹麻烦了。”傅成喻说完转身要走。

厉烜马上跟上了傅成喻的脚步，又像是守卫一般在傅成喻身后慢了半步。

“我朋友说，国内的女孩子们都要挤眼两三年才能开始聊天。”厉烜紧紧盯着傅成喻的侧脸，像是狮子捕猎时的志在必得。“我觉得这样不好。如果有在大千世界无意相遇的缘分却轻易放手……我不会这么做。”

傅成喻的手紧紧抓住了帆布包的袋子，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

“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厉烜的话语像是打开傅成喻的心门的钥匙，直击要害。

傅成喻苦笑道：“看来今天不是我想糊弄就可以糊弄得过去的。”

“不，我只是想听真心话。”厉烜看到红绿灯停止了脚步，一把把因为出神而想要闯红灯的傅成喻拉到自己身边，“当心。”

“抱歉，我的性取向或许与你的并不一致。”傅成喻几乎是要使出了杀手锏。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厉烜也不由得苦笑，“别拿这种理由打发我。”

傅成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能让厉烜如此笃定，她的眉头紧紧皱着，说道：“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微博上经常和我互动的成语接龙达人是你吧。”厉烜叹了口气说道，“成喻，你的演技真不好。”

傅成喻几乎忘记呼吸，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厉烜从来不会无聊到去看粉丝的微博主页，而且自己几乎没发过几条微博，只有和游戏相关的。

是了，游戏……

傅成喻低下头，睫毛扑闪扑闪的：“好吧，我承认那不是真心话。”

厉烜没有说话，等着傅开口。

“厉烜，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傅成喻微微抬起头，路灯映在傅成喻的脸上，显得在黑夜中她格外明亮，“你生来要在赛场上呼风唤雨，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厉烜马上明白傅成喻的意思，明白傅成喻不安的来源，明白傅成喻藏在心底里的自轻。因为她们从本质上看，其实是同一种人，但傅成喻并不知道厉烜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