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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竞文女扮男装(228)
作者:江俯晴流 阅读记录
这样的对话并非贺镜龄临时兴起。
拜访闻家的常客,她们彼此之间言谈说话便是如此。
贺镜龄多多少少也拣了一些学去,毕竟她学东西极快。
晏长珺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刺,喉头滞涩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贺镜龄好像如她所愿,是在责备她。
于是晏长珺无奈一笑,说:“没人找我要过,我当真只赠给你一个人。”
“别人问你讨要你就给了吗?”
晏长珺:……
晏长珺觉得和呆子论辩麻烦,便猝然抬指压住贺镜龄的唇,尽力温声道:“除了你之外,不管谁我都不给。”
“哦。”贺镜龄盯着晏长珺如小扇般扑闪的睫毛一怔,缓慢开口,“那你不给吧。我又不知道你给没给,兴许我是第几个都说不定。”
“骗子。”
说完这句话,贺镜龄便偏过头闭上眼,独留晏长珺一个人怔神发愣。
她怎么又成骗子了?
晏长珺自然不甘心,仍旧腆着脸凑上来:“我不是骗子。”
贺镜龄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她,道:“不信。”
“为什么不信?”晏长珺失语。
她倒是奇怪,说她呆吧,却又能推断出东西;可她推断的东西又不对,净是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贺镜龄道:“长得就像骗子。”
晏长珺喉头一哽。
其实贺镜龄说得倒也没错,她的确是个骗子。
至少在某些事情上面她不曾说过实话。
她还期待贺镜龄恢复过来,她想让她知晓,她已经悔过,她已经认清自己,她已经发誓好好待她……
但是贺镜龄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她骗过她。
但贺镜龄如今却因为捕风捉影的几句话断言她是骗子,过于滑稽了些。
事发突然凑巧,晏长珺心头筑防猛然空落一处。
要是贺镜龄当真忆起一切,她最想告诉她的事情便是,她从头至尾只喜欢过她一个人,她有一事不曾骗她。
那会儿她过于固执与冥顽不灵,错误放置情感。
母亲死时的场景再度浮现眼前。母亲倒在血泊中,她仓促赶到,周身浸染鲜血,还有一霎全身纵贯淌过热流的陌生……
这些她都好想告诉贺镜龄,但她想不起来。
“我们是要去京城么?”
贺镜龄突然开口,打断了晏长珺的思绪。
她回神,答道:“是,回京城。”
贺镜龄歪着头,“你家在京城,我们去京城,去你家?”
晏长珺眸色微微一变,指缝卡扣得更紧,她纠正道:“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娘子可要记清楚了,现在我们已经成亲了。”
“以后二人便不分你我,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晏长珺耐心解释:“所以,不是我家,是我们家。”
与其说是耐心解释,不如说是不够纯粹的诱哄。
都怪那些人不把成亲的事情给贺镜龄交代清楚。而她又忙着抢亲,辰州结亲的风俗她也了解得不甚明白,直接拿了玉如意便做了最后关键。
那些人不说也好,这样贺镜龄所知的一切,便是全部由她所说了。
“啊,这样么?”贺镜龄语带疑惑,“那,我们回家要多久呢?”
她努力适应着词句的改变。
“我们中途得歇息。”晏长珺终于松开了因着久握而潮热的手,“回去的路有点远。”
但见你却不会远,永远不远。
贺镜龄闷声,“那好。”
她困了,知道了要去什么地方,她松懈更快,不多时便酣眠了。
睡相不甚美观也不够规整,很快她就不由自主地躺倒在晏长珺的肩上。
不多时,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晏长珺正心烦意乱,听着这平缓的呼吸声音,内心倏然安定。
什么时候告诉她,如何告诉她等等都重要。
但最重要的是,她重又在她的身边了。
晏长珺侧过眸,温柔的眸波描摹过贺镜龄的面庞。
仔细端详凝视,晏长珺总算确认贺镜龄连一根睫毛都没少却。
她曾经数过她浓密的眼睫。
*
马车停靠于宛州州城。
州府郊外设行宫。
行宫谓帝王出京后临时寓居之所,但皇帝自登基以来,便战战兢兢不敢出京畿。
这些行宫,大多都放任长公主住进——晏长珺一度还政,那会儿便四处游玩,宿于行宫。
对于嘉琅殿下此举,皇帝都听之任之,甚至还主动命令当地知府好生接待长公主。
昔年长公主出游,皇帝竟专门下了一道诏书,令各知府见嘉琅殿下如见他亲临,必须好好款待。
而各知府又是知道嘉琅殿下手段的老狐狸,哪怕皇帝不点明,他们也会尽力用最高规格接待,遑论皇帝已然挑明。
上有皇帝诏书,下有内心想法,宛州知府很快就亲自前来迎接晏长珺一行人,主动将其引至行宫处。
待嘉琅殿下车驾至时,宛州知府已经穿戴整齐,带着一众官员准备迎驾。
现在嘉琅殿下又重新掌权执政,在朝中呼风唤雨。而他近来又苦于升官无望,没想到机会很快就送上了门。
所以陈知府接到消息,激动得一整夜没睡,当即下了命令,叫人洒扫行宫。而他则穿戴好最隆重正式的服饰,带着一众官员自晨光熹微时,欲恭候晏长珺的到来。
不同陈知府的欢欣雀跃,贺镜龄被一路的颠簸惹得颇为不耐。
晏长珺还在安抚她:“再过不久就到了。”
“哦。”贺镜龄点头,“到京城吗?”
“不是京城,这里是宛州地界。”
贺镜龄继续问:“那我们住哪里?”
“行宫。”
但这二字又使得贺镜龄茫然,“行宫是什么?”
要住的话,不应该住在自己家里面吗?
“行宫是你……我们家吗?”想到这里,贺镜龄又说话了。
皇帝从来不出宫,天下行宫几十余处,他一处都没住过,而她倒是替她这个弟弟住完了。
如此说来,这些行宫也可算是她的家。
思及此,晏长珺点点头:“是,算是吧。”
哪里知道这句话又得罪了贺镜龄,她眉头皱得愈发紧,奇怪地瞥了一眼晏长珺,说:“所以,你不仅仅在京城有家,你在这……宛州也有家?”
她的妻子果然是个奇怪的骗子。
贺镜龄现在的情绪外溢得明显又真实。
她不高兴。
还是蛮横无理的不高兴。
但是晏长珺唯有受着,她赶紧道:“不是家,不是家,只是暂且在这里住下。我们家在京城。”
贺镜龄的反应还是平平:“哦。”
晏长珺:……
她已然觉得自己是在赎罪了。
她从前对贺镜龄做过的事情,如今都一件件一桩桩地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了。
她曾经也蛮横不讲道理怪罪她有心上人。
但那时候晏长珺是蓄意为之的蛮横不讲道理,贺镜龄只能气鼓鼓地受着,背地里骂她也说不定;
可现下贺镜龄是不自知的蛮横不讲道理,她除了受气还得反思自己——因为贺镜龄不知道,所以贺镜龄没有错。
是这么个道理。
马车总算靠边停下,还不待她掀起轿帘,帘外便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贺镜龄说好吵。
于是晏长珺掀帘第一件事便是让外面的人别吵了。
嘉琅殿下大驾光临,陈知府等了许久,待车驾停下时,一颗心都快呼之欲出。
随着那霜白轿帘起伏,他一激动跪地动作都不够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