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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竞文女扮男装(42)
作者:江俯晴流 阅读记录
比起没良心,贺镜龄还是觉得这个薄情女更甚一筹。
就如同当下的情境一般,这死人的亲人上门寻仇,她竟然还在这里断案?!
贺镜龄本来以为她会处理得好好的。
算了,继续卖惨。
贺镜龄想了想,温顺乖觉地抬眸,眸中竟然自发洇出点点水色:“臣进去的时候,徐驸马还好好的呀。臣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见那双洇出雾气的狐眸,晏长珺拿着青釉茶盏的手微微摇晃。
将满的茶液差点溢出来。
“你,你瞎说!”徐员外见晏长珺不吱声,又提起了勇气,怒道,“你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进了那间棚屋。”
贺镜龄眼中水纹荡漾,心底下却是古井无波。
哈哈,我当然知道不止我一个人进了那间棚屋。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棚屋的门霍然洞开,那道红色人影横在面前,挡住大半天光、晦明变化的样子。
当时她特别特别心虚。
但是晏长珺什么也没有说。
绿绮见嘉琅殿下方才失手,连忙为她收拣好茶盏。
“是不止我一个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只是和驸马有一点点小小的口角冲突。”贺镜龄望向徐员外,声音戚戚然。
王夫人便道:“既然有口角冲突,那你失手害死我儿也不一定——我儿可是满腹经纶,韬略在胸的儒生,不像你们这些大老粗!”
她一边说,一边用狠厉的目光上下扫过贺镜龄。
其实这家伙和裴缙不一样。没那么狠,倒是生了一副面首的长相。
贺镜龄的声音愈发小:“夫人这是误会在下了,在下平素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怎么敢伤人?”
晏长珺勉强压住笑。
又在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装可怜。
倘若真是如此,她这锦衣卫还当是不当了?
正这么想着,她便和转眸向她的贺镜龄再次交融了视线。
倒是心计颇深。知道当今时候,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给谁看才最管用。
王夫人被贺镜龄突如其来的表现蒙蔽。
要知道,这人可是个锦衣卫千户啊!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
“你,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王夫人愈发疑惑。
贺镜龄频频点头,声音愈发柔弱:“是啊,一只蚂蚁也不敢。”
“那你怎么当值?”徐员外终于吱声。
贺镜龄哭丧着脸,“在下是女户锦衣卫,靠着家中姐姐荫蔽,才有得这个官职——月月都因着做事不力,受到批评呢。”
旁人唯有闭嘴,沉默以对。
晏长珺将头转向另一边去,省得唇畔弧度压不下。
真是狡猾的狐狸,惯会装可怜。
几个人在偌大敞阔的庭院中,竟然死寂一般地沉默了。
“殿下,”王夫人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还是转头向晏长珺,“之衍他身上并无伤痕。”
晏长珺接着点头:“是,他身上没有伤痕。据本宫所知,仵作也没查验出什么东西来吧?”
王夫人点头,眼角余光又往旁边哭丧一般的贺镜龄身上瞟了瞟,道:“但是贺大人又说,她曾进去,同之衍发生过口角。那么,我就想问问贺大人,你同之衍发生了什么口角?”
贺镜龄本来还在维持悲伤表情,一听这话,忽然就有些挂不住。
她和徐之衍的对话,那是能够再重复一遍的吗?
她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她怕晏长珺对她的印象有所降低。
“既然是口角了,自然是些不怎么能入耳的话。”贺镜龄决定先推辞一下。
徐员外也不依:“我儿都死了,你倒是把他生前最后的话,说来给我们两个听听。”
看着贺镜龄方才那副模样,又听得她是个女户锦衣卫关系户,徐员外的胆气又大了些。
大叔,这真的不兴说。
晏长珺看贺镜龄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半天,却不说话,心下好奇,便催促道:“贺大人如何不说,忘记了?”
贺镜龄忽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个女的把她睡了,现在还帮着旁的人来整她——
真是岂有此理。不过贺镜龄迫于形势,还是扭捏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说了?”
“说。”
徐之衍毕竟是个文人,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正宫地位也怒了。可是,他先前飘出来的字句都是些文绉绉骂人的话,贺镜龄只能依稀记得后面些简短的“狗贼”“竖子”等等的话。
她空口说出来,倒是又把站在她面前的一女一男骂了一遍。
特别是,用一种温顺乖觉的表情,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出,更觉吊诡。
“那你说了什么?”王夫人忽觉不妙,立刻叫停。
贺镜龄止住了话头,喉头一滚。
感觉,这真的不能说。
想了想,贺镜龄说了点别的:“徐驸马说的话,在下都听不太懂,最后,我就说了句,‘驸马若是很闲,就把院里拉磨的驴赶走,自己上去拉两圈。’”
“这也没办法,”贺镜龄还在解释,“在下是个粗人,母亲也没读什么书,就开布坊衣坊,爹又死得早……只能说这些话了。”
晏长珺再次没托稳茶盏,茶液这次真的溢了出来,如绿茶般的清香四溢。
大红袍第一泡,倒是如绿茶清香。
绿绮连忙摸出绢帕去擦,她有点疑惑嘉琅殿下今日怎么频频失态?
“你就只说了这一句?”王夫人仍旧不信。
贺镜龄诚恳真挚地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还在思考要不要拉晏长珺下水——这个女人目睹了事发现场,却一句话不说。
王夫人听完,心头狐疑更甚,不过她还留有后手:当时她问过一家佃户,说有看到嘉琅殿下进过那棚屋。
她方才不说,便是为了看晏长珺的意思。倘若她有意偏袒贺镜龄,恐怕当时就说了。
“若是夫人不信,可以问问嘉琅殿下,”贺镜龄忽然偏眸过去,看向晏长珺,“殿下当时不是进来看了么?而且,是您让臣走的。”
她刻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渣女,睡完人就不想负责!
晏长珺面色平静,她淡声应道:“是,正是这样。当时本宫想要同驸马说上几句话,便屏退了贺千户,让她出去了。”
王夫人面色微白。
如此一来,这凶手之名,不就会落在嘉琅殿下头上了吗?
可是,嘉琅殿下如是又死了任丈夫——那对大家来说,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和她丈夫,更不要说讨回什么公道。
因为没有公道,嘉琅殿下的丈夫,死了就是死了。
“那之后呢?”徐员外颤声。
“本宫同驸马的谈话,想来是私密的。”她的眸光倏尔变成岑寂清幽,“驸马这事死得蹊跷,这事就交给本宫查证,二老今日还是回去吧。”
这一桩案断得没头没脑,王夫人还在懊悔自己不曾将人证、物证带来,晏长珺就直接揽下了一切。
然后,让他们离开。
他们也只能离开。
贺镜龄呼了口气,那两人前脚刚迈,她后脚也想跟着走。
其实渣女还是有点良心。
不过她还是被叫住了。
“怎么,贺大人,本宫替你掩饰,你就这么坦然地,离开?”
言语间刻意的停顿,让贺镜龄的靴履也滞在空中。
她下意识便看向自己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