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280)
真相仍旧和那被云层遮住的月亮似的,只透出点儿朦胧的月光,却不想让人完完全全看见其真貌。
怪神秘的。
川录闲这回听清了,随即顿住脚,偏头看着她。
木遇春被她的动作牵引,也立在原地不动了。
白玉似的脖颈一拧,下巴微抬起来。
和初见时的印象一样,眼前人的五官是冷浸浸的,每一个转角都是锋利的,眼睛的形状最像一片柳叶,一点也不圆润,不用力抬眼时会将近半数的眼珠藏匿在含蓄的内双之下。
这有时候会成为她的缺点,因为这样的眼睛天生就容易带给人不好相处的感受——当然“不好相处”到底是不是缺点,其实也不好评判。
但“好相处”与“不好相处”终归是别人心中的想法,倒也,不太重要。
只是川录闲一看这双眼睛——这双看起来像是随时要翻人白眼的眼睛,就知道,眼前这人,心思如潮。
是小时候会躲在房间里抱着娃娃偷偷抹眼泪的小姑娘。
长大了之后好一点,不抹眼泪了,换成在备忘录里絮絮叨叨。
而且还什么都要“抱歉”,明明也没做错什么。
川录闲睫毛一落,顺势将视线收回眼里,指尖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腕骨,说:“你不需要道歉。”
更何况她也不需要木遇春的道歉。
“是吗?”木遇春勾勾嘴角,“可是你应该是要白跑一趟了。”
“那又怎么了?”川录闲挑起一边眉尾,很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也没什么正经事,来宜周一趟就算玩儿了呗。”
这真不是假话。
她川录闲能有什么正经事啊。
木遇春盯着她的鼻尖,好一会儿,才浅笑盈盈地绕开视线,用带着点笑意的声音道:“谢谢。”
“你都谢我多少回了?你别谢了,你再谢我怕我折寿啊……”
“那我再也不说了。”这个理由木遇春很在意,当下就抬手拍了拍嘴。
川录闲要长命百岁。她想。
忽地记起马上就要过年了,等春节期间,去为她系一条祈福带吧。
噢,不对。木遇春余光一扫蹲在一旁扯路边杂草的唯因。
得系两条。
眼见她的反应,川录闲也笑了,桃花瓣一样的眼睛半眯起来,粼粼的眼波裹着她:“我就这么一说,你怎么比我还迷信?”
“这种话不能乱讲的。”
川录闲再笑:“也是。”
毕竟她现在一条命系着另一条命,要是哪天她死了,唯因也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这样想着,眼风自然就飘到唯因身上去。
“唯因。”她扬声唤。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蹲路边帮市政部门管理城市形象去的。
骤然听见自己名字,唯因肩膀抖了两抖,待脑子里的程序启动辨别出是川录闲的声音,身上隐形的软刺才又一缕一缕地塌下来,复而变作蓬松的软毛。
知道是川录闲和木遇春说完了话,便将满手的小杂草扔回绿化带里,拍拍手,起身,走两步回川录闲身边。
川录闲盯着她走来,含笑问她:“腿麻了没?”
“这才多久,”唯因白她一眼,“我也没废到这种程度吧。”
“是是是,没有。”
唯因哼哼两声,不想理她,脚下一跨,往木遇春边上去。
双手揣进衣兜里,隔空对她皱了皱鼻子。
这一路上见惯了二人你来我往的拌嘴别扭,初次听来时还会担心两人别一个不小心就在她面前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但往后听多见多了,哪个傻子还看不出来这单纯是人家小情侣拿拌嘴当情趣呢。
以是木遇春揣兜而立,安安静静当唯因和川录闲之间的一道“屏障”。
再笑了笑,抬头去看宜周灰蒙蒙的天。
远处的山脉连绵,边缘被冬日的灰霾变幻成朦胧的虚影,天际高远而辽阔,没有鸟雀飞过,空气层叠,也分不清到底是云,还是,万里不绝的逃不走的高山。
山是逃不走的,人也是逃不走的。
亘古不变,画地为牢。
木遇春很突兀地进行了一场毫不相关的联想。
心脏无端漏掉一拍,全身血液似乎在那瞬间凝滞,尽数堵在狭窄的血管里,上不去下不来,让她大脑缺氧,手脚也瘫软。
“嘶……”她眉心不受控地皱起,双手紧紧按住心口。
“怎么了?”唯因听见她这声轻嘶,忙收了自己的小情绪,拿焦急的目光问。
“我……”
想开口说,身上感觉却是在此时尽数消散,仿佛刚才一瞬只是她因没休息好才产生的错觉。
放下手,舒展了眉心,道:“没什么,看来我得买点褪黑素。”
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到半夜了还放任自己辗转反侧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