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289)
树叶在风里痛得东倒西歪,她双手抱着手臂,步子倒是轻快,走了几步,无意识地转了半个圈。
从枝桠缝隙往天上看,墨色的天,浅灰色的云,像毛笔晕染开的色调,枝头处,是留白的月亮,清淡又朦胧。
再转回身,撞到了人,她吓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连声说抱歉。
对面传来月蕴溪微沉的声音:“喝酒了,还不乖乖坐车回去。”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
在听见之前,鹿呦真没觉得自己醉,而听了以后,就像是进了安全区,瞬间松懈。
于是攒聚压制的酒劲顷刻侵袭了上来。
鹿呦嗔说:“那个司机,没成年,开的是小孩儿骑的扭扭车,不能坐的。”
几步远外,年过25、坐进她奔驰车里的副店长一脸懵地打了个喷嚏。
月蕴溪笑问她:“这是喝了多少酒?”
鹿呦摇头,“不多不多。”竖起一根手指。
“一瓶?”
副店长开车经过,纠正:“是一排!一整排的横架的酒啊——!”
车开过去,还能听见拖长的尾音。
谁呀!这么讨厌地拆台!鹿呦气恼,抓着月蕴溪的胳膊,抬腿去踢早就开跑的车,踢了两三下,每一脚都在踹空气。
月蕴溪又无语又好笑,捞着她去停车的地方:“走了,小酒鬼,我不是未成年,总能坐我的车回去吧。”
“嗯嗯,你当然不是未成年。”鹿呦盯着她,“你是老司机。”
月蕴溪:“……”
月蕴溪把她塞进车里,弯腰给她扣安全带。
鹿呦垂着眼睛看她近在咫尺的耳朵,藏在弯卷的长发里,浮过来,浮过去,很像夜晚深海里的海螺。
她凑过去,对着“海螺”,小小声地说:“老司机,我跟你说个秘密哦。”
酒香浓郁的气息包裹住耳朵,月蕴溪手上动作一停。
“我女朋友,叫皎皎。”
月蕴溪无声勾唇。
“她是个枕头公主。”
月蕴溪:“。”
月蕴溪偏过脸来看她,望进她清澈分明的眼里。
鹿呦醉酒有个特质,跟薄明烟学的,醉得越厉害,就要让眼睛越清明。
这样从外观看,别人分辨不清,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她认真又苦恼地说:“我挺辛苦的。”
月蕴溪默了几秒,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右胳膊说:“难为你了。”
鹿呦撇了撇嘴:“那倒也还好。”
月蕴溪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将车子启动。
终于不是小孩子的扭扭车了。
鹿呦想,还得是老司机。她头歪靠在车窗玻璃上,看外面不断倒退的行道树,问:“你怎么会来接我呢?”
“副店长说你喝醉了。”
“啧,间谍。”
“她是担心你。”
鹿呦可听不进去:“水晶钢琴也是她跟你里应外合,放进迷鹿肚子里的哦?”
“好有趣的说法。”月蕴溪笑意加深,“可以这么说。”
“还有文艺的说法呢。”
“什么?”
“你看过巴黎野玫瑰么?”鹿呦说,“里面有段很经典的台词。”
但她趴在水晶琴盖上,感受微凉和自己体温的上升时,就想到了里面的话。
那段内容,月蕴溪见过,她隐隐有猜到,但更想听鹿呦说,于是问:“是什么?”
“唔,你靠边停一下。”
月蕴溪听她一声“唔”,以为她想吐,观察路况,打了方向盘,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转过身正要问情况。
鹿呦却没有下车的意思,而是侧身面朝月蕴溪去捞她掌着方向盘的右手,贴放到自己的脸旁,像只讨食的小鹿,用脸颊蹭她的手背。
动作是轻的,脸颊是烫的,而月蕴溪的手背,是像水晶钢琴般的微凉。
鹿呦抬了抬长睫,借着薄黄的路灯,又添三分酒意熏染的欲色。
“我遇到过很多人,很多人让我发烧,我以为那是爱情,结果烧坏了我的所有。有人让我发冷,从此消失在生命中,有人让我觉得很温暖,但仅仅是温暖,只有你,让我的体温上升0.2摄氏度。”
她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有被酒精浸染的舒缓,仿佛每一个字音都有着醉人的效应。
酒精总能让人变得更加敏感,尤其是恰到好处的微醺,游离在梦幻与现实之间。
鹿呦几乎是立刻就能感知到月蕴溪的动容。
哪怕她什么都没说,目光如窗外的夜色般沉静幽深。
直到鹿呦凑过去,亲吻她的唇。
更像讨要食物的小鹿了,痴迷而臣服,那双很亮的眼睛渐渐在啄吻中,衍上一层浅浅的雾,变得迷蒙。
喝醉的酒鬼,将学的那些全忘了,又纯又欲。
月蕴溪扶托着她脸颊的手慢慢收力,盯着她眼里朦胧如月色的水光,蛊惑地说:“张嘴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