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欢喜常伴(85)
“她不愿意,非要自己联系国内的墓园,送她妈妈回国,后来我跟她谈了很久,说她还要拍电影,她是执行导演,难道要整个剧组等她一个人吗?”
“我知道她其实心里很难受,陈家不愿意接受她妈妈,她也不喜欢陈家,所以我跟她说,我会亲自送她妈妈回国,不会让陈家插手这件事,她才妥协。”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看着我说:“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离开法国,她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阿姨,这跟您也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她。
“她上个月跟我说她电影杀青的时候,她想去散散步,后来她突然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抱着一丝期待:“是那个时候出的事是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她说:“她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打给你的,就在出事前十二分钟。”
我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砸在心上,碰的生疼。
原来那个时候,我本该可以知道的,难怪她杀青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开心的语气,那个时候,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拍电影,是无法送自己妈妈回国的无力感,还是身处异国他乡,再也没有了至亲的孤独感。
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跟我打电话,是期待我能给她带去一些开心,还是期待当时我就在她身边?
而我却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那些难过。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早些发现,能够和她多聊几句,是不是就会错开那个时间,她不会去救那个女孩,也不会躺在这里?
可惜这世界上最不会出现的就是如果。
我一边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一边在想,为什么林子陆总是喜欢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从来都不和我说。
她过的不好不和我说,她生病了不和我说,她妈妈去世了,她很难过也不会和我说,她的话,永远一半藏在心里,一半藏在眼里,只要她不愿意,你永远不会窥见她的内心。
“谢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
陈玲说:“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心过了,但我有一天发现她每次拿着手机跟人打电话的时候会笑,有一次我好奇,不小心偷偷的撇了眼她的电话记录,发现是给你打的,那时候我想,她也许只是需要一个能和她玩的来的朋友。”
“所以我有时候也在想,当年把她带到法国来,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哪里是对的,哪里是错的。
早就没有了标准答案。
我们都没有替任何人做决定的资格。
后来陈玲告诉我,林子陆在法国过的并不是特别好,她不开心,很少笑,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沉默,连话都很少说。
去年还好,今年这样的现象更为严重了一些。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才发现,原来异国的每天分享,也是一堵墙,它将所有好的与不好的分隔开来,你能看见的,只是对方愿意让你看见的,而你看不见的,都被藏在了这座墙的后面,堆积起来,像被遮挡住的小山。
就像现在这样,我以为我能懂她的一切,直到站在这里,才发现这句话很可笑。
我不懂她的难过,不懂她的伤心,不懂她的故作坚强,也不懂,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可是林子陆,我真的很想求求你,你能不能醒过来。
哪怕不一定是因为我。
很久之后,可能是因为待的时间过于长了,我们被医生喊了出去。
陈玲将我送回了交流的学校里面,然后跟我说林子陆那边不用担心,她请了最好的医生去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我应下,但却只是为了回答她,而不是为了回答自己。
她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之后如果林子陆有任何变化,能方便及时通知我。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今天会跟我说这么多话。
或许是在这异国他乡,只有我们是林子陆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她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另一种倾诉。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我一边将自己困于学习中,一边每天都抽出时间去医院看看林子陆,总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突然就醒过来了。
我每天都带着期许过去,带着失望回来。
可能是那颗年轻热烈的心永远那么富有活力,所以我才会一直坚持下去吧。
后来有同学带我在法国游玩,每当我看到那些林子陆给我分享过的地方,我也会拍一张同样的照片存在手机里,然后打算等回去的时候,把它打印出来,贴在那本日记本里,和她的放在一起。
就好像这样,就能够让这些地方见证我们一起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