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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缠(61)

作者:云深月朝 阅读记录

宋时汐得到了释放,那她呢?

宋时沅吐出浊气,下意识想摸烟,又理智地克制住了。

这何尝不是枷锁。

宋时沅临时被改立为继承人,几番轮问,才得知宋时汐因自己被宋慕琦带走而被放弃。

宋慕琦带走她时,她还小,茫然地跟着舅舅,全程没哭闹过。

舅舅把她关在一间黑得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唯一的动静,是早上八点准时送进来的水碗。

后来不知为何,宋慕琦转移了阵地,将她丢在郊外的牛棚中。

六月的天气,她没东西吃,跟着牛吃草,跟小牛争奶喝,蚊虫叮得浑身起包过敏。

到了晚上,牛棚四面透风,呼呼的风声如同厉鬼索命,耳朵尖都吹麻木。

宋时沅在黑暗里极力抑制想哭的冲动。

她不能害怕,宋徽绫曾说过,胆小的人会被砍掉头颅,滚动到敌人脚下。

宋时沅不要被砍头,更不想死在牛棚。

可她其实……并不爱争,跟早期的宋徽绫一样,觉得宋时汐是最合适的继承者。

她不知道宋时汐因此丧失争继承权。

在牛棚的七天七夜,宋时沅努力活命,直到宋徽绫亲自找来,将她抱上车才得以放松。

临走前,宋时沅趴在外婆肩上,远远眺望那逐渐模糊的草棚,它成为改变命运的关键。

紧跟在她们后边的宋时汐神情惶恐……是啊,那时候的宋时汐,还没学会虚与委蛇那套。

宋时汐的双眼黑白分明,道不清是什么情绪。

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歉意。

只不过,宋徽绫对宋时汐的惩罚太大了。

事情发生之后,宋时沅曾经无数次想跟宋时汐解释,解释她无心争夺。

然而公式书昭告得太快。

尝尽排挤的宋时汐终于心灰意冷,在一个下雨的午夜搬走。

再没回来。

未曾说出口的话便再不能说出口。

因为宋徽绫急着将宋时沅示为候选继承人,开始命她学习商务和金融。

宋时沅被迫放弃最爱的音乐,尽管高考时偷偷改了专业,但宋徽绫依旧强行将她推上高位。

宋家无人,箭在弦,无法收回。

至此开始,宋时沅每一个沉稳得体的抉择,都是挣扎后的不情不愿。

她带着宋徽绫的期许和世家的眼光成为最优秀的演员,她伪装得太累了。

每当累得喘不过气,宋时沅就去找夏帆。

她羡慕的自由,洒脱,明媚,无忧无虑,夏帆身上都有。

所以宋时沅更加觉得,那位置就是一把沉重的锁,锁住她,锁住宋时汐,也锁住了宋徽绫。

宋家滋养她,给了旁人没有的钱财资源,宋时沅不能放弃该有的责任。

尽管押在王座的日日夜夜都令她难受。

可人生阴差阳错。

宋时汐想当王,偏偏失去了继承权。

她想当自由的风,却被拘在门内。

无法回头便只能前行。

但她总贪心。

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宋时汐能,她为什么不能。

时浣泡完茶回来,就见宋时沅把资料收进了抽屉,桌上纤尘不染。

“大小姐,怎么了吗……”

宋时沅支着下巴,没有感情的瞳孔徒然升出碎纹,像湖泊中偶然出现的涟漪。

“我好想她。”

时浣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宋时沅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重复:

“我,好,想,她。”

第三十一章

翌日,夏帆来了。

时浣在电话里没明说是宋时沅的意思,只说邀请她去悼念一番。

上完香,夏帆扫视着寥无几人的灵堂,问时浣:“怎么人那么少?”

时浣给她端了些茶点,答道:“昨日都来过了,只是规矩要三日,诵经往生呢。”

夏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宋徽绫的相片摆在香炉后,烟雾驱散了灵堂的肃宁,令她看起来只像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她一死,阻挡洪水的隔板便抽离。

宋时沅独自面对,一定很辛苦。

喝完茶,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夏帆起身回去,然而时浣却突然拦在跟前。

“夏小姐,家主有请。”

夏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家主”是谁,走到半路才意识到是宋时沅。

她们好久没有单独相处过。

宋时沅的书房也是宋徽绫从前的书房,家具格局没变过,灯拉得很暗,开门时缝隙能投进亮光。

时浣斟完茶悄声退走,剩夏帆一人,独自站在屋子中央,望着桌前的另一个人。

宋时沅正埋头写资料,厚厚几叠,将略瘦的躯体挡了大半部分。

她的头发落在手旁,每写一笔,影子就跟着晃悠悠地动,除此之外一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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