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39)
我顿时五雷轰顶,这字里行间泛着酸的文风尚还能忍,但这内容,写的竟是当朝公主和郡主?我被这大逆不道的一番描写震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尚国上至皇宫,下至市井,风气都是很开放的,底下的人常写些宰相大臣的风流韵事,当事人则常有幸得同僚赠书,也乐得回家翻翻,聊作与民同乐了。像沅芷、汋萱这般的人,写她们的书自然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只是我虽知有,却从未亲眼看过,毕竟这两位就在我身边,写得再像本人,也不如我亲眼看到的,写得要不像,那更无看的必要,不过是套了个名字。是以我今日才知,是这样写的!
我吸了口气,试探道:“老板,这样的书,可还有?”
老板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大约以为我也被迷住了,她的语气里添了许多喜气:“当然了!看来你是不懂行情了,这一对的书是最多最好的了,卖得也热,我刚才那本才出,各大书铺已经抢空了,我这本是塞在箱底才没被翻出来,我本来是不想卖自己留着看的,不过看你很有悟性,我倒愿意给你。”她拉我至跟前,将书一送,抵到我胳膊肘。
我又惊又慌,哪里敢接,这书要是带回去被沅芷看到,我怕是不够她砍的,我忙往回送,道:“怎好夺人所爱,你还是自己留着罢,哈哈,我再看看别的,不如就佳人才子,劳烦你。”我慌慌张张把这题岔开。老板显得不太高兴,刚刚烧起来的一团火也熄了大半,她抽出一本书,无精打采道:“喏,这本。”
我寻思着这次要再换,她就该赶我出去了,于是接过书二话不说便付了钱,又道了一声谢,老板微摆了摆手,便坐回去,两只胳膊搁在圈椅扶手上,举起书,正是那本《朕要这江山有何用!》。
我当即转身,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我三步并作两步火速撤离。
到了家,日头已斜,院子西墙上浮着片片彤云,我将书放下,琢磨着该准备晚膳了。我厨艺马马虎虎,平常也无用武之地,只会炖个鸡什么的,还是因着当医师常年炖药才触类旁通的。我从沅芷那一堆堆药膳包袱里取了几味药放进炖鸡炉子里,既添味也保养。炉子小孔噗噗地嘭出白汽来,闻着苦腻腻的,给人一种饱蕴营养的深沉之感。我闻着心甚慰,总算没忘记此行目的是为让沅芷胖上几斤。
正炖着,从院门口传来开锁声,院子静,厨房隔大门几间房,我这也听得到,大概是沅芷回来了。我捞起一勺汤欲尝,忽然整条廊子炸起一叠串的喊声——“轻衣!轻衣!轻衣!”,我手一抖被热汤烫得大叫一声哎呦。廊下的喊声于是止了,沅芷在那头喊:“轻衣,你在哪里呀?”
我舔舔了唇,委屈道:“厨房做饭呢!”你回来就回来,干什么那么叫我,吓我一跳。
对面又喊回来:“我还以为……那儿什么都没剩下……你怎么把东西都拿回来的?”
沅芷喊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吞吞吐吐的,我放下汤勺,她以为什么?难道以为我连人带物被人偷了绑了,所以才一连声叫着进门么。我笑起来,被烫肿一块的嘴唇也不太疼了,这人也有这么傻的时候,掳人也算了,哪有连东西一起偷的,这堆破烂是能值几个钱。我憋笑道:“是有好人相助,不是我单拿回来的,一会儿吃饭跟你说这事。你先去洗澡,我房里有水,你慢点洗,我这还要一会儿。”
沅芷远远哦了一声,脚步声渐远。我则又舀了一勺尝味,加了点清水,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在厨房忙活了一阵,我盛完最后一盘清炒菜叶,便洗干净手,先拿了一叠碗筷出去。堂前亮着光,沅芷坐在椅上,手撑额,手肘支在一侧扶手。她刚沐浴完,穿一身浅得近乎发白的蓝衫,发尖坠着水。她腿上摊着一本书,发上小珠飞落而下,扑向那书。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向桌上一望,我方才似乎是把书放那了,可现在桌上空空如也。
沅芷慢慢起身,将书拿在手里,朝我轻晃了晃,淡淡道:“原来你爱看这样的?”
第二十章
故作淡然。我一眼就看穿了。
她一手拿书,另一手还牢牢抓在扶手上,是撑着站起来的。我迅速把碗筷搁在桌上,迅速转身,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书,我买回来只瞅了眼书名,叫《东厢记》,一个并不让人胆战心惊的名。难道……
“我是瞎买的!翻都没翻过!”
“哦…”沅芷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我越发一头雾水,这书到底写了啥?我抓起书,刺啦一声翻开,“白衣衣”三个字撞进我的眼,我脑袋立时晕了晕。再看了几行,“张君萱”三字徒然跃上,我猛地将书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