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浮(45)
陈燃看着李楠的嘴脸,好像上面写着无赖两个字。
但她实在太累了。
回杭临那一趟,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想再计较这些,至少是今天不想再计较了。
于是彼时的陈燃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那一千块。
她在晚上赶地铁回到地上的房子,抱着膝,脑海空荡荡。
等她回过神来时,打电话给李楠问壁纸的情况,被她拉黑号码。
陈燃趁工作间隙往返李楠的出租房十几趟堵她,终于是在李楠带人来看房时堵到了她。
看房的人走后,陈燃问李楠:“里面壁纸换了吗?找人又清理过了吗?单据凭证呢?”
“没呢,又不关你的事儿。”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的两千块还在你那儿呢,不换壁纸就退给我。”
“那个样式的壁纸没了,我给师傅打电话了,但师傅特别忙,最近换不了。”
“什么时候换给我个准话,我非得看到你出这笔钱。”
“你这人怎么那么色三点呢?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换,不好就不换。你时间多就常来看看,看我到底啥时候换。”
色三点。
她在说自己痴头怪脑、愚昧无知。
但陈燃的教养让她不能回以脏话。
好肮脏的嘴脸啊。
陈燃胃里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
但同时有种被人戏耍的无力感。
这是第二次。
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她怕自己会发疯,憋屈到冤死。
离开前,她对李楠说:“你等着吧,等着有一天,我死在你屋里。”
月色渐渐消失在另一栋建筑里,陈燃从回忆里起身,好像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给苏平安发消息:
【你的摩托车停在哪儿了?我想出去兜兜风,练练吉他。】
苏平安回:【在我住的这边,我明天骑过去,需要我陪一起吗?】
陈:【不用了,我一个人待着吧,散散心。】
第二天下午,苏平安把摩托车钥匙递给她的时候,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陈燃嘴唇紧抿着,轻点了下头。
背着吉他骑着摩托车去花店买了三束花,带去公园,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把其中的两束花搁那儿,自己留了一束,接着骑车离开。
骑在车道上时,陈燃再次听见了摩托车倒地时划出的尖锐声。
那是关于这倒霉的命运结束时的回响。
第19章
2024年5月14日晚9点,陈燃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她是资本的一个弃子,也是自己的弃子。
但不是喻兰舟的。
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徐婉。
见她醒了,徐婉赶紧凑过来问:“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陈燃不答话,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搭在眼睛上,从指缝中渗出泪来。
“哪里疼吗?我去喊医生。”
陈燃伸手抓住她,像抓住喻兰舟那样。
触到徐婉的手,才确认了眼前一切的真切性。
对着徐婉摇摇头,缓了一下,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才说:“不疼。”
是真的不疼。
喻兰舟肯来看她救她,哪里还疼呢。她只会觉得幸福。
想就这样缠着她,抓着她,再也不放手。像溺水的人最后抓住的稻草。不,不是稻草,是一叶小舟,虽不安稳,却是陈燃世界的宏力。
徐婉揪过纸巾给陈燃擦泪,说:“不疼怎么哭这么厉害。”
“没事。”陈燃依旧没松开手,问徐婉,“她呢?”语气楚楚可怜。
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样的称呼不对,至少此刻不对。
重新更换问辞:“喻老师呢?”
“喻老师赶回公司处理些事情。”
“什么时候会来吗?”
徐婉如实回复:“不一定呢。”
可眼见着陈燃眼睛又被透明的湖泊填满,便赶紧说着:“会来的。”喻兰舟指示之外的话,但徐婉知道,她怎么可能不来呢。
再一低头看,陈燃那张美得挑不出来一丝毛病的脸上的浅笑,像带露低颤的桃花。
陈燃在医院里等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等来了喻兰舟。
这天中午,躺在病床上的陈燃依然能感受到窗外的暑气和热浪。
只有室内还是安安静静的。
有人敲了两下门,陈燃清了清嗓子,坐起身道:“请进。”
抱着一束鲜花的喻兰舟推门进来。
她罕见地穿着晴山蓝的衬衫。外面一件白色西装,背着LV链条包。额前的发向后微拢着,耳际的发垂到肩,看起来锐利又温柔。
脖子上依旧戴着那串檀木项链。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陈燃就又眼眶湿润了。鼻腔泛酸,眼睛陈朽模糊着。
她的视线先是触碰到喻兰舟的眼睛,霎时就像水一般化开了,泛起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