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119)
安抚没用。张峰当时也算种子选手,男双队一直对他期待很高。无奈就这件事情上,总教还是遵从了国家队的管理方式和风格,不要质疑,听从安排。
他人急了。大冬天的操场上,安云州却正在悠哉悠哉地跑步。
张峰气不打一处来,既骂又骂:“安教练,你还有心情跑步?再过一个月你要回省队了,我还没去男单!”
“你慌什么。”安云州淡然的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我跟总教说过,他会评估。”
那人红着脸,北京的风怎么这么大,妈的,呼呼地吹得脑仁疼。
“安云州!”
“你叫我什么?”跑步的人停下来,眼里又喷出一团火,烤得对面20岁的他不得不低下头。
“教,教练......”
安云州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你不用担心,新来的教练我问过,他很好。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建议你去男单,虽然你技术好,但男单资源太少,你去了无非就是蹉跎几年,最后不是像我一样回省队就是留任当教练。”
“那你为什么不留任?”
那人干笑一声:“我有什么理由留任?不如回老家。”
“为我,也不行吗!”张峰脱口而出,惊天动地,一阵大风呼啸而过。
两个人的头发和心,都吹乱了。
安云州少有得惊慌失措,立刻转身往操场外走,边走边跑以至于最后都要百米冲刺。
他身后传来一声斥骂:“安云州,你这个胆小鬼!”
什么?胆小鬼。哦,无所谓,我本来就是胆小鬼。
一口气跑出去几十米,他回头看后面没人追上来才默默松了口气。
什么东西变了,怎么就变了的。搞不清。28岁的人脑子还不清不楚,无法跟20岁的他四目相对。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又疼,又紧,毫无预兆一颗跳动的心。
非走不可。
春节放假这天,安云州收到短信:“请你跟我见面。”
不能见面,要疯。
安云州感谢组织把调动时间安排在春节后,这样他就可以动用年后延长的假期比较从容地回到长春,而不必反反复复接受他炙热的注目后再离开。
这两周他小心翼翼地避嫌,任何与之接触和碰面都尽量避免。就这样忍过去,两周而已。
“抱歉。”他简短地回复信息。
“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会在这等你。”对方发来一个定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烦。安云州盯着打包好的行李箱,在楼下来回兜圈子,犹豫不决。
他习惯了北方的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如此美好,就像鲜活的20岁。春天是挥汗如雨的新绿,夏天是激情澎湃的麦色,秋天是饱满多汁的酥梨,冬日是翩翩起舞的大雪。一年四季尽在那人眼里,把他也看进去。
脚步是自己走过去的,神不知鬼不觉。冬季呼啸的北风打不消心里的狂热。他想去,他要去,他必须得去。
如果离别前能见一面,那就再见最后一面。我碌碌无为的28岁,和你放肆澎湃的20岁短暂地交集。如果你需要一颗心,那就给你一颗心,如果你想要一句话,我就给你一句话。
但无论如何,无法更多了。
在天寒地冻的大厦两边,各自站了一个人。
热切的青年从夜幕降临等到华灯渐凉,从车流不息等到夜深人静。
安云州怀揣一丝愧疚和惋惜,从人声鼎沸等到夜色寂寥,从北斗七星自东北升空等到挂上西北的黎明。
直至他心灰意冷,只当作是一时玩笑而已。安云州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多,料他多半已经回去了。转身那一刻,他瞥见了对面的人影儿。
张峰显然也看到了他。
他远远地冲安云州跑过来,像奔跑的月。短暂的脑子发蒙,气血上涌,僵冷的四肢试图阻止他的思绪万千。
“你来了!”张峰拍了拍帽子上的霜花。
“我才来。”安云州抬手想帮他抚去一身寒气,却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那人见状抓住他的手捂在自己脸颊:“不冷。我怕你看不见,没进去等。”
“......”安云州快速抽回手,干笑一声,“我来跟你道别。”
那人一僵,语气里带着一丝诧异和哽咽:“你...还是要走?”
安云州闭口不答,任由无边无际飘落的雪花拍打他的脸颊,他的心。
如果漫天大雪能传递声音,我希望它们沾满我想说的话,一层层,一叠叠,让大雪都只落在你肩头。让你侧耳倾听我写给你的情书,一字字,一句句,听后即化。
如果你舍不得,那就把大雪扫成一堆覆在厚厚的屋檐,在长白山头永恒地拥有它。太阳的金光会帮我折射对你的心意,春天到的时候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