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120)
“我会回长春。”
我回家,替你先收着这场大雪。
“好。”负气的青年转身就跑。
跑了一段,张峰又突然转向折了回来,嘴里呼着白气,像一团活泼的雪兔。
他狠狠地锤了一下安云州的肩膀,结果那人身子一歪,他眼疾手快伸手扶住。
“那你就在长春等我。”
张峰围上去抱了他一下,热气围绕在安云州的耳后,烫出一片红。
安云州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失陷万千。他双手故作镇静地扶着方向盘,血管里奔涌冲刷着那些未能成型的思念。
那天其实我等了很久。这些年也等了很久。今天一样,又等了很久。
“你为什么不在长春?!”身边的人带着一丝哭腔,“我找你好久。”
安云州哑然。
人类在面对未知危险时的第一反应,逃。
师徒二人简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温子渝跑了三年,安云州这一跑就是十六年。
姜还是老的辣。
“回家吧。”张峰不想再问,追问无效。那些年写的信、发的信息、拨的号码,一样样都石沉大海,真累。
安云州开口:“你开了半天会,还没吃饭。”语气卡得刚刚好,理由也刚刚好。
“你别逼我,安云州。”
我不再是那个莽撞的队员了,你也不是我的教练。我从无知热血的20岁,走到不惑之年的36岁,不是来听你安排和说教的。
我是来找你的。
我走过北京,长春,上海,广州和无数城市。我经过富士山的高空,飞过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我去地球的另一端,我看雪山,看松林。我结识新人,思念旧日,我爱过,恨过。我能治愈身体,治愈他人,治愈草木,唯独治愈不了自己。
我是来找你的。
安云州眉下两簇睫毛闪动,飞下几片雪花。
“好,回家。”
温子渝胆战心惊地回到楼上,久久扶额无法回神,最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苦笑一声。
回家时,李景然正趴在餐桌上写作业。
“叫你去书房写嘛,这样坐着不舒服,把眼睛搞坏了。”
额,等阵。温子渝突然感觉自己老妈子上身,刚才这话是自己说的么......
“温老师,”李景然情绪热烈,“刚才我看陈教练比赛了!”
“哦,怎样?几比几?”
“2:1”
“李景然,谁2谁1啊!”
“哦,陈教练2。诶?这话怎么有点难听啊...”李景然挠挠头。
今天周末,陈静一早打来电话给她,要她提醒温子渝记得吃冰箱里的特产。李景然乖巧地说:“老师,我妈说有肉粽,蒸一下就可以,你要不要吃?”
“你吃吧,我有点累,先睡一觉。”
温子渝忙前忙后应付半天,脑子懵懵。此刻超级感谢安云州,不然还得陪两位老师吃饭。
额,问题是,这个...明天见面,简直就是世纪修罗场。她不禁再度扶额。
2:1,她记得陈泽清的对战是一个前80位排名的选手,这个战绩看来她状态不错。
躺在床上翻手机时,温子渝瞥了眼体育新闻,“泰国华欣WTA250闯进16强,拽姐陈泽清回归有望夺冠!”
看来媒体除了拽姐没别的词儿了。页面往下滑,她看见报道说选手因在酒店遭遇ITIA组织“飞行检查”,恐因心理波动导致赛场表现不佳,忍不住眉毛一拧。
网球赛事中的兴奋剂检查由国际网球诚信机构(ITIA)主导,规则甚多,除了赛季期的严格行踪申报要求,还有赛内检测和赛外检测(也就是“飞行检查”)。
这种规则广受网球运动员不满,过于频繁的检查存在不公平、歧视以及侵犯隐私的各种争议。
温子渝看完比分和关键球回放之后,登时不困了。
这场陈泽清打得一般般,拖到最后一盘对手伊丝洛娃体力耗尽导致准度极速下滑,陈泽清侥幸赢了。
下次遇到体力好的估计就玄。
她隐隐有点担忧,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
“下一场签表有了吗?”
第60章 赛程
陈泽清手机“叮”一声。
一周前,Eman带领团队赶赴泰国参加华欣WTA250公开赛。Eman在准备签约事宜,慎之又慎地告诫陈泽清要坚守至决赛。
陈泽清对Eman一直充满信任和感激,同时又很怕她。
Eman是当时在北京匠心俱乐部训练时,总教练推荐的一位美籍华裔经纪人,年龄不到40岁,性格冷静、隐忍且果断,带有华裔女性独特的严肃感。
这点来说,她还跟华兰的气质有点像。陈泽清当然也怕华兰。
拿到正赛签表一看懵了,陈泽清首轮对战的就是世界排名79位的伊丝洛娃。她是来自保加利亚的网球选手,以一流的底线防守和灵活跑动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