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143)
陈泽清的世界排名已大幅落后,五月份去法网参赛需要经过多轮资格赛获得资格。过多比赛既消耗选手体力也考验选手心态,一旦失误满盘皆输。
“OK。马克,我会努力克服的,你相信我。”
马克露出经典老父亲般的苦笑:“当时在‘匠心’第一次看你打球我就觉得你可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是是是。”陈泽清已习惯马克的鼓励式教导风格。
登机后,马克和队医因连日疲惫工作很快进入梦乡。陈泽清靠在窗户发起呆来,心思早已不在万米高空。
昨晚决赛一结束,她就回到酒店房间给温子渝打电话。
那人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接起电话咕咕哝哝,听不清说什么。
“子渝?”陈泽清等了半天才想起因为时差,美国这会儿刚好是清晨。
“......你,好早。”温子渝长吁了一口气。
“对不起,是有点好早。不过我太想你了...才打给你。”
温子渝“扑哧”一声笑了:“昨天训练太累我很早就睡着,你比完了?”
“嗯比完了。联合杯你也要去吧,那要好久才能见面。”
“又输了?”温子渝揉揉太阳穴,对面那人试图逃避结果,顾左右而言他。
陈泽清被人踩了尾巴,顿时语气也不客气:“你,你怎么总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输就输,又不是没输过...”
温子渝听她能说会道,这才放心:“好好好,要四月再见...”
“我好后悔。”
“是活该吧。”温子渝笑她。
陈泽清被她噎了一句,想道歉的心立刻退了三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那继续吧。”
“继续什么?”
电话那头温子渝笑个不停,许久才迸出一句:“先赢了我再说。”
第70章 打球时打球
永远都是先赢再说。温子渝的大脑是二极管做的,1就是赢,0就是输。
陈泽清僵在原地。球场里漂浮的尘土被驶离的车轮一路带起,汇聚成一股风暴冲进她心里。
比赛结束了。
即使站在2024年的今天,再度回看2019年泰国华欣的那场球赛,陈泽清仍觉得她输得离谱。
当时战败后,她先经过台北某位著名医生的心理疏导,回到西班牙后继续接受了长达数周的心理咨询。
一切训练如旧。当年四月,两人在哈萨克斯坦联合会杯相遇,于小组赛决赛中败于哈萨克斯坦队。
比赛结束,选手们即将各奔东西。
陈泽清找到温子渝,两人和好如初。
她把台北蔡医生的话转述给温子渝,又说:“我明白想得到所有人支持的想法很自私,也不现实。你不要独自承担,我们得站在同一战线。现在好好打球,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心烦好吗?”
“好。”温子渝的眼角泛红,“害你输了比赛,对不起。”
“对不起?”陈泽清差点跳起来!
“你说对不起?好了好了,不管你是谁都快点从温子渝身上滚下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她困住那人不停地抓痒,一顿鸡飞狗跳。
空气忽然安静,温子渝的视线飘乎到窗边去:“没看见路雨鸣,张琦说她受伤了。”
“你怎么总提她,”陈泽清紧紧捂住她的嘴,“再说我吃醋了。”
“啪!”温子渝把她的手一拍,“张琦在后场跟我说的,她...”
话音未落,陈泽清已吃掉她的音节。
灯影之下,两株天堂鸟交错在一起。窗外猛烈地刮起来自遥远之地西伯利亚的大风,依然无法降低室内的氤氲热气。
不久后,两人在同年五月的法网赛事中闯入六十四强。
陈泽清由于资格赛中巨大的体力消耗无力支撑正赛,止步于此。温子渝则乘胜追击再战三十二强,最终拼尽全力仍落败。
两人在21岁那年,以黑马之姿成为国内体育媒体竞相报道的对象,也是当时国内最被看好的两位种子选手。
从那以后,陈泽清再也没参加过泰国华欣公开赛。以她当时快速上升的排名来说,这个赛事的级别和积分回报已不足以吸引她。
直到命运之手再一次阻拦她的脚步。
陈泽清在2023年受伤后积分排名大幅下滑,为迅速恢复状态,她通过大小赛事逐步热身,历经大师赛、武网和大阪公开赛,直至魂断泰国华欣。
“魂断”这个词很有趣,她突然想起台湾那位温柔和蔼的蔡医生。
“你需要表达,表达沮丧难过和表达幸福快乐同等重要,如果不表达就会永远埋在心里,有朝一日,它会以更加丑陋的方式爆发出来。”
当时阻碍她的是什么,现在又是?我没有发现、没有表达吗?为什么最后果然如她所说丑陋地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