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网之下(189)
她妈眉头紧皱:“去,随便去!去挣大钱,我带着小娃儿在重庆等你发大财!”
华兰羞赧地一笑,蹲下来对6岁的张子渝说:“你听外婆的话,妈妈过年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好呀,妈妈!”
那个时候的张子渝真可爱。华兰总忍不住想起她小时候,软软糯糯,说话小小声像极了张许成。
张许成的遗物里有一条手帕。他很宝贝,从来没用过。那条白底手帕上一角绣着朵紫色兰花,是华兰在国营百货大楼做售货员的时候送给他的。
华兰几乎什么都没带,揣着这条手帕就来到了大广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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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种爱的形式都有她的理由。无关对错,但关乎期待和失落。
第90章 制衡
晚上十点,温子渝突然穿戴整齐站在玄关。
“你去哪?”陈泽清一头雾水。
“我去找她。”温子渝的语气里有隐隐的担忧,“她今天有点不对劲。”
“子渝,”陈泽清过来拉住她,“你现在去搞不好会吵架,过几天再说。”
“不行,趁着在佛山我得跟她说清楚。这周休假还能应付,等备赛专训的时候我没工夫跟她纠缠这些。”她随即释然一笑,“我看她很准的,真的...她今天有点不对劲,我担心。”
“我陪你,到了就在楼下等着好吗?”
“这是我跟华兰的事,你帮不上忙。”她拥上去轻轻点了下陈泽清的脸颊:“我很快回来。”
温子渝很少在深夜独自驾车,上次还是她一气之下回广州。华兰送给她的黑色战马驾驶起来丝滑流畅,动力十足,就如此刻她的决心。
她没回家。她太熟悉华兰了,三四年的朝夕相处已然把十年缺失都补齐。
华兰是本应该活在郊野的猛虎,结果却深陷在动物园。动物园里天敌友邻、百种生态,她非要在这挖个坑、搭个窝,死死守着幼崽不肯放她走。
她不肯出去,也不让崽出去。华兰日复一日地沉浸在过往的泥潭里,把一团虚化的受苦受难记套用在温子渝身上。她觉得自己吃过的苦,温子渝在外面势必也得吃一遭,她宁愿把她困在动物园也不愿让她回归山林荒野。
温子渝一想到这个比喻忍不住笑出声。她奔驰在通往美迪集团的高架桥上,夜色里的路面黑黢黢的,像一条未知的河通往任意之地。
“妈,我在你楼下等你。”
电话接通后,温子渝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今天是小老虎放归山林的日子,少不得看谁更拿势。
华兰从寒冷的重庆冬季醒来,只觉得额头发烫、喉咙干疼。
小张早已下班,华兰起身去更衣室里换了套轻便衣服。一下午的会开得脑子嗡嗡的,不到半夜根本静不下来看报告、批文件。
乘电梯到了地库,她又猛然想到温子渝还在外面,只好折回来步行到园区大门。保安看见她走路出来异常惊讶,赶紧从亭子里跑出来问:“华总,您要打车吗?”
“不用,你忙你的。”
华兰在偌大的跨国集团承担大中华区的总经理职务,恨不得日理万机。她被这种节奏和生活带进了无限循环的世界,每天醒来一大堆事务要处理,但她乐在其中。
真的吗?华兰问过自己。她喜欢掌控的感觉,控制是件很美妙的事。一切事物尽在掌握,从容地预判、安排、收获,这种感觉像不尽的养分滋润着她。
她恨透了失控的人生。失去工作,失去爱人,失去美好的家庭,失去女儿,她恨死了。
所以再也不允许失去,也不允许失控。
“你没回广州?”华兰敲敲车窗,看见女儿并没好气,丝毫不顾及先骗人的是她。
温子渝眼圈一红,赶紧从车里下来:“我在等你,妈妈。”
四目相对,两人已足足有半年没好好说话。每次见面都是鸡飞狗跳、短兵相接。
温子渝先扑上来狠狠地抱住她:“我想你了,妈。”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还好华兰没穿套装,不然挺括的垫肩都要扎她一脸褶子。
小猫一哭,老虎就会心软。不过此时老虎也要装,她还有大事要驳回,怎么可能被小小眼泪拿捏。
“行了,像什么话!”华兰揭开她,“进去说。”
保安早已把侧门刷开,华兰拉着女儿走进园区里的花池边。
“坐下。”华兰把包在长椅上一放,浅驼色的爱马仕花园里装了几沓文件。
“妈,你好凶,你不要凶我。”温子渝慢吞吞地说,轻轻打了她胳膊一下,“干嘛每次都这样。”
“不要动手动脚。我很累,你快点讲。”华兰心里一动,把毛茸茸的猫爪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