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下黄泉(273)
把握不好观感的部分,是对于棠棣的心理描写,希望读来还算不错。她不正常,到后来她不是迷乱,就是痴狂。心理的情绪是她能力变化的表现,需要体会。我个人听着椎名林檎的《赌局》写的最后打暮霜和于渊的部分,坦白说真的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恨,于是写得非常过瘾。那一刻仿佛我就是唐棣,我从角色的上帝成为角色,坦荡复仇。整体而言是从泰山之巅累积起戾气,虽然是自霓衣而来,也更是从自己心中诞生。后来逐步加深,在魔界彻底崩溃而出,最后在战胜于渊时彻底成魔。我要她彻底成魔,彻底地正邪两俱,然后去面对最后的选择。
自己读来,都还蛮喜欢那一段文字,那一种设计,那真是心流的时刻。写作的肌肉——如果相关部分的大脑可以被成为肌肉的话——运用到最后,真是运用得好极了。坦白讲写《上下》的荡气回肠感、奔向结局的热切感,真是近年来少有的,好久没有感受到了。这是一种极乐。
我也喜欢反派们——其实我还是很想把唐棣塑造成个反派的,可惜不好实现——从这个故事来说,紫金楼的某些理念是值得深思的。并不是说它就对,而是深思它为什么产生。某种历史中遗传的狂妄。如果说《上下》的故事有什么源流,从我自己而言它就是继承自《没有问题》。
不过西方来的邪魔这一点,从浅薄的层面是基于“西域”这一个华夏对外通路的概念,毕竟我们的传统文化里从不认为东方会来邪魔。是否有近代史乃至当今世界形势的因素,就不知道了。人的潜意识是冰山。
结局的感觉是从《黑暗之魂3》的结尾来的。无论是化身薪王还是灭火,其悲凉苍茫都给了我这个结局的灵感。两棵树化为薪柴,多么悲壮多么美!无论如何,在抵达结局之前多么仓促,我还是喜欢这个结局,我太喜欢了。这是我近年来写过的第二满足的结局。
我也喜欢最后结尾时月照的部分。当然很惨,使作者我在写和修改二稿的时候都潸然泪下。但是,苦难因此美丽啊。甚至有的时候,饱经苦难,也只有这样的结局。今天修改到她的这一部分时,她的结局一下子让我想起那些在二战中失散的犹太人。长叹。
在上一篇小说《假面》的跋里许愿,说想写一个有点克苏鲁的修仙小说,现在基本实现了,希望你喜欢,并且没有太吓着你——彻底没有吓着也不好玩。
对,好玩。创作本身是一件严肃痛苦艰苦但也好玩享受、并且最终指向伟大的事。这个故事最终似乎关于拯救世界,但我想,更多的是自我拯救与自我解放。唐棣在决战时能够战胜柏汜的邪化状态是因为她的天资、之前的修为与吸收的魔气,一言以蔽之,一个人长大路上的一切好坏。但她促成三界的美好变化,是基于初心。我以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初心与历经苦难、初心不改。初心是因,不改是果。
让大火吞噬树木吧,让你我等栋梁之才都成为新世界的薪柴。这多么伟大又悲壮,动人得无以复加。
我喜欢《上穷碧落下黄泉》,希望你也喜欢。让我休息休息,再去想,又写个什么呢?来许愿吧,写个现代的!写身边的故事!
下次见。
第七十一章 外编
外编·灭明
就是这里了。就到这里。再不往前,没有向前的路。
这里是我的终点,是月照留给我的终点。
那天离开月宫,我并没有有意骗她。假如能够去,救出敖幸之后我自然会和仙军一道去救出柏汜,然后再来领罚。和敖幸一道被禁制在一起也好,两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也罢,只要能和敖幸在一起,我都能接受。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假如真有什么天数,也许这就是我的数。有时候我会这样想。敖幸死了,灰飞烟灭,而我幸存,带着她的遗憾活了下来,握着那柄剑站在山洞前,握着那柄剑战胜不可战胜的敌人,握着那柄剑四处争斗、学习、修炼,握着那柄剑直到握不住的那一天。
有的时候我也会不相信这种说法。我不相信有天数。如果说我相信了、认同了这宿命论,那我不就成了敖幸之死的合法、然后从根本上否定了我自己?我做不到。
我不可能否定我自己。也不可能否定这一路来经历、建立、发展的这一切。我不能。我既不能否定我这一路来已经获得的强大,也不能否定这一切强大都是基于我的个人意志——天数难道不是一直想要毁灭我吗?它成就了我,希望我按照既定的顺序,从一个传奇的凡人走向一个平凡的上仙、最后顺从地成为它的招牌,仅此而已;直到我做出相反的选择,手握着月照给我的剑转身相向的时候,就变了,它开始想要毁灭我,而我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