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15)
电梯到三楼,章澈就要挣脱她怀抱走出去,她只好追出去。三楼安安静静,她一边扶着章澈,一边回想菜单,结果随着想起来内容,还想起来当时设计菜单的细心,考虑吃这个不吃那个,哪个价值大又好吃又有面子——
也不能去厨房问。
章澈摇摇晃晃半挂不挂在一旁走,眼看就要撞到走廊那边的墙壁,这时幸好从一边冒出另一个餐饮部的员工,也认识她,她立刻顺势把章澈扶到一间没有客人的包房坐下,叫那位员工去拿水,“来得及最好再去搞点蜂蜜。”
员工去了,她回头,为了和靠在椅子上的章澈说话方便,干脆蹲下来。而章澈看着她竟然笑起来,“祁总——”
换做别的醉鬼她可能笑了,可眼前的人竟然让她担心起来。
当然还来不及去发现和思考这种担心出现得未免太早。
“章总。”
章澈笑,“我不回去。”
“好,不回去。”
“他们已经散了。”
“挺早的那还。”
“喝得太多了。”
说着还打了个嗝,酒气之重,叫她觉得章澈大概喝了半斤。几点啊就喝了半斤?
“我出来——出——”
章澈说不清楚的瞬间,她心里想的全是,水能解酒吗?够不够?白萝卜她没有,蜂蜜水得回办公室拿,还有什么?橘皮——橘皮恐怕需要去吧台,也不能把章澈留在这里,让服务员去婚宴的厨房端点甜汤?这会儿留样都留完了,哪还有多的。
“章总——章澈,章澈?”
一开始章澈不理她,视线涣散,她换了称呼,又放轻了语调,章澈这才勉强聚焦了眼神,“嗯?”
“难不难受?”
“唔——不算……”
说着章澈就坐起来,起不来又猛地摇头,她几乎要伸手去摁,生怕章澈把本来就混沌的脑子再摇散架了。
“章澈,一会儿我们先喝水,然后——”
这时走廊上有人喊章澈名字,章澈应声,立刻便有人找进来,是另一位女士。她与对方面面相觑,倒是个醉鬼还知道介绍彼此。然后水也来了,她也递给章澈喝下去,再和这位朋友一道扶着章澈回朋友车上。走之前,这位女士从副驾探出半张脸来,笑盈盈地看着祁越,“真是好服务!谢谢你啊!”
她站在原地目送车辆离去,看着夜色中的尾灯,知道今晚自己做的这一切和服务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也拒绝再想下去。
忘不掉的,她知道。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弄明白。
章澈彻底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或者也不能说是彻底醒来,四肢百骸的酸软依然顽固,可见中枢神经并不想“起来”——谢过正要离去的朋友,端着水杯喝了半晌,默默想着发生的事。
她是料到今天要喝酒,也料到要喝白酒、肯定好受不了,哪知道能喝成这样!一开始主宾也自控良好,小杯浅酌,上来就说不和两位女士干杯,那样太不仗义了——好像她自己不是女人似的——三钱酒,有一会儿生生喝了十分钟也没下去。大家都默契地知道是来谈事的,没谈好绝不喝大,甚至不喝高,甚至不近微醺,多好的酒品!
等到事情谈好了,就着一点点别的事情,兴趣,喜好,评判,三个女人就此说开。主宾豪迈惯了,一杯一杯仰头就喝,也不需要人劝,自己也不劝人。可是人家都仰脖干了,你剩那点,真是养鱼啊?
人家喝三两三,她怎么也得陪二两,毕竟朋友也是被拉来作陪的,不能让朋友挡酒。
眼见着对面从女领导喝出了女土匪的架势,她趁主宾上厕所的契机,和朋友说好,然后等到人家回来,两人一道举杯敬了又敬,未几就顺利说服对方回家了。
她就不信,五十几度的好酒一口气灌一两,还能不上头。
结果人家一走,她的意志力也崩溃,脚软了,头晕了,回到包间朋友说自己去上个厕所,她趴着,趴着趴着就开始胡思乱想,想去结账,出门就找不到地方,然后就扑进了电梯。
谁能想到电梯里有个祁越?
她扑进去的时候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啥也没想,啥也想不了。那一刻还真是酒精占领大脑了。那之后她只能模糊地记得自己看见了祁越,想自己应该感谢祁越的安排,因为即便后来喝成这样,还是能吃出菜很好吃,主宾也一直夸奖晚饭好吃。光这一点就值得她谢谢祁越,何况其他服务?
后来她好像一直对祁越傻笑来着。说了什么也不怎么记得。记忆很模糊,也许明天睡醒会清晰起来,或者等到后天,酒精彻底代谢干净。现在唯一能记得的,全是一堆感受,比如那一刻多么放松,放松得甚至不去想自己和祁越才有这么一点点交集、怎么就如此大胆地放松了把自己交给对方?总不能单纯因为对方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