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上的囚鸟+番外(39)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被一声冰冷呵斥打断。
“47号!发什么呆!”一个巡逻士兵出现在楼梯口,眼神鄙夷。“滚回你的地方去!别在这碍眼!”
安洁身体猛缩。呵斥击碎了那点可怜的“安宁”。恐惧和羞耻再次淹没。她死死低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去,反手死死抵住门板,仿佛要将外面的世界连同士兵的目光彻底隔绝。
第17章 第 17 章
冰冷的门板紧贴着安洁的脊背,粗糙的木纹似乎要硌进她的骨头里。士兵的呵斥声还在走廊空洞地回响。那点刚刚在门外滋生的、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安宁”,瞬间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无处遁形的羞耻。
她几乎是撞进门内,反手死死抵住门板,仿佛要将整个充满恶意和审视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房间里,死寂的冰冷如石棺般包裹上来,比离开时更甚。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又迅速消散。
身体顺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安洁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微末的暖意,却只触碰到衣料下自己同样冰冷的皮肤和抑制不住的颤抖。脸颊上,那道干涸的血痕如同烧红的烙铁,持续散发着尖锐的灼痛感。浓重的铁锈腥气顽固地钻进鼻腔,挥之不去——那是莫丽甘的印记,是暴力的宣告,是无法洗刷的占有。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想要狠狠擦拭掉那令人作呕的污秽。然而,就在指腹即将触碰到那粘腻干涸的痕迹时,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包围了她。
那不仅仅是厌恶或恐惧。
指尖悬停在血痕上方,她能清晰地“回忆”起莫丽甘指尖的触感——那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按压,那近乎虔诚的专注,那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划过皮肤的轨迹……这回忆本身让她胃部一阵翻搅,生理性的排斥汹涌而来。
但在这排斥的浪潮之下,却诡异地漂浮着一丝……归属感?
这念头荒谬得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归属感?对那个恶魔?她立刻在心中唾弃自己。然而,那感觉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思绪。
莫丽甘放她出来了。
在经历了那样一场血腥的标记和精神上的彻底碾碎之后,莫丽甘允许她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这本身,在安洁此刻混乱而绝望的认知里,被扭曲地解读为一种宽恕?一种对“服从”的认可?一种微小的、施舍般的“仁慈”?
士兵的粗暴呵斥,走廊的冰冷空旷,都让她感到一种更直接的、无差别的威胁和羞辱。相比之下,莫丽甘那扇紧闭的门后,虽然弥漫着极致的危险和压迫,却似乎在某种扭曲的维度上,提供了一个“界限”?一个她刚刚被“接纳”并“释放”出来的“安全区”?
这种想法荒谬绝伦,却在她精神废墟的裂缝中悄然滋生。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或者说在幻听中捕捉到,门内那平稳、悠长、冰冷如蛇的呼吸声。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恐怖象征,此刻竟诡异地成了某种衡量“安全距离”的标尺。只要离那扇门足够远,却又在莫丽甘无形的掌控线之内——这矛盾的距离感,竟成了她溺水后唯一能抓住的、病态扭曲的“浮木”。
它带来的不是真正的安全,而是一种对施害者意志的扭曲认同和依赖——她开始无意识地将莫丽甘的“不进一步伤害”等同于一种“保护”或“恩赐”,哪怕这份“恩赐”的前提是她彻底的臣服和莉莉悬而未决的威胁。
“只要我听话……只要我顺从……”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她空洞的脑海中反复低吟。它暂时麻痹了那灭顶的屈辱和恐惧,提供了一种虚假的、脆弱的生存策略。脸颊上那道血痕的灼痛,似乎也因为这扭曲的解读而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温度?仿佛那是她获得这短暂“喘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一个被强加的、证明她属于莫丽甘掌控范围的徽章。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脸颊的烙印灼烧着。耳畔,那冰冷的、规律的呼吸声幻听顽固地盘踞在意识边缘,挥之不去。它不再是纯粹的折磨,反而成了这片无边冰冷和死寂中,唯一能让她确认自身“存在”的、扭曲的信标,一个将她与施虐者紧密捆绑在一起的可怖坐标。
疲惫如粘稠沉重的黑潮,终于彻底淹没了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意识无可挽回地向下坠落,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的身体渐渐停止了剧烈的颤抖,只剩下细微的、无意识的抽搐。紧抱双臂的手指也微微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