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眼前人是记得的。

任子熙抽出自己的手，将她轻柔地揽到怀里，缓慢抚着她的后背。

“你宁愿这样子，也不愿意亲我一下吗？”慕隐星喃喃自语。

任子熙放开了她，明知道已经失去听觉的女孩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却还是涌起一股暴躁，发泄般地狠咬着对方的唇瓣，随即扬长而去。

但出门后，又有些后悔。

今天是子熙的生日，不该这么凶。

该买些好吃的带回去，唔，再买套新衣服给她穿，链子留在肌肤上的痕迹太过明显，买个好看的项链遮一遮印子好了。

她还不想彻底摧毁和子熙的关系，更何况这段时间，子熙一直在纵容她。

不该对子熙太凶，慕隐星一边反思，心情一边好了起来。

她兴致十足地给子熙挑衣服，在小吃街买了糖炒栗子和冰糖雪梨，又亲自选了两大杯的串串，小心翼翼地放在袋子里。

途经首饰店时，她挑了一条缀有星星样式的蓝宝石项链，又去拿定制好的一对婚戒——同样镶着蓝宝石的红金戒指。

今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慕隐星打算回去，慕家的一通电话打搅了她。

爷爷对她的所作所为不满，呵斥她赶紧放人。

放人么？

慕隐星口头上答应，冷着一张脸驾车朝郊区疾驰。

别墅的铁门敞开着，里面停着一辆撞得残破的轿车。

慕隐星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冷却，她下车后跌跌撞撞地冲到别墅开着的大门前，大厅依然黑暗。

迈入大门的一霎那，她被一双手狠狠攥住衣领，撞在玄关柜上！

“你这个恶毒的、狠心的女人！”凌羽霜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咆哮，“你折磨她！！！”

慕隐星几乎喘不过气，但没有反抗。

凌羽霜的手被大力拽开，她错愕地看着任子熙沉郁的脸：“你还护着她？？！”

任子熙转过头，明亮的光线照在她的半个身体上。

那是许久未见到的光明。

被囚困许久的人，迈开腿走了出去。

离开了这片阴森的黑暗，脱离了她的掌控。

其实离开很简单。

慕隐星机械地站在那里，任子熙踏出的那一步，等同于从她的世界离去。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狠下心离开我？

你要走了吗？你真的要彻底走了吗？

凌羽霜给了她一个厌恶又轻蔑的眼神，抓着任子熙的手拔足狂奔，她很少穿运动鞋，而今天为了救任子熙出来，甚至无视性命驾车硬生生撞毁了铁门。

她是真的爱你吧，子熙，所以你愿意跟她走。

我真的失去你了。

慕隐星看着那车盖子掀起来的轿车驶出别墅，慢慢地坐在阶梯上，抱住自己的双膝。

就像曾经躲在那个长楼梯下面的空间里，膨胀起来的迷茫与绝望在胸腔里疯狂震荡。

-

任子熙的归来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她直接回到了凌家，由家庭医生来检查身上的伤口情况。

凌羽霜脸色铁青，抱着胳膊在旁边扫视她后背上的伤口，极尽嘲讽贬低之语教训她。

归根结底还是恨铁不成钢，反正被她骂的人也听不见。

任子熙低眉垂眼地沉默着，不愿意开口说话，凌羽霜便让人给她重新做模型定制助听器。

她在床边俯下身，让任子熙看见自己的口型。

“——我要让她蹲大牢，你提供证人证据。”

任子熙压低的眉毛拧得更紧——她摇头拒绝。

凌羽霜猛地抓住她肩膀摇晃：“你清醒一点，那慕隐星是个变态，你在被她折磨！你难道不要让她付出犯罪的代价吗？！”

她不知道任子熙有没有听见，但任子熙开口了。

“不要。”她哑声说，然后恢复沉默。

凌羽霜：“不要？”她难以置信，“你就这么在乎她？你不愿意做证人？”

任子熙没再开口说话。

助听器一个星期便做好送来试音，任子熙重新拥抱了有声音的世界，她站在窗边望着天上飞过的不知名鸟类，脖子上愈合的伤口还在发痒。

凌羽霜旁敲侧击她与慕隐星的过往，尝试多次无法成功，便不再询问。

窗台边上多出几盏盛开的山茶花，柔和淡雅的甜香填满整个房间。

凌羽霜每天都会来看看任子熙，愚人节这天，她过来要开个玩笑，但忽然打来的电话，让她没了好脸色。

“慕隐星打我的电话，估计是想了解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接吗？”

任子熙目光停在她手机亮起的屏幕上。

“你恨她吗？”

“……”

任子熙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机从凌羽霜手中拿过，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风声，呼呼作响，任子熙安静地等着慕隐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