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玫瑰+番外(380)
凌乱的脚步声滚在旧楼梯上。
裴挽棠晚了将近半分钟上来的时候,门早就被何序锁了。她把头埋在膝盖上,抓着胳膊蹲靠在门后眼泪直流,怪裴挽棠话总要藏到没有用的时候才说,事总要拖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改,怕尖锐的耳鸣被她听见,怕自己一看到她就会忍不住回头。
她在门外喘息。
站立不住用手扶门的时候,门板晃动,像是她推着她的身体。
把她推开,把门推开一条缝,让声音往里透。
“嘘嘘,是不是在哭?”
门里没有声音。
人声、哭声全都没有。
但裴挽棠清楚自己那些话的分量,也知道一个踢都踢不走的人一旦选择主动逃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摸着冰冷的铁门,头抵在生锈的门板上,恍惚感同身受。
“你走吧。”
“……”
“旋姐知道,我是个心很冷的人,我决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
“……”
“走吧。”
“……”
裴挽棠始终不发一言,她在分辨何序声音里的哭腔。
很微弱,但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其实很小孩子,藏不住什么事。
但凡她以前用心一点,也许就把她写在备忘里的秘密听出来了。
她没有。
一次都没有。
剥离掉杂质的哭声伴随着那些剜心的话不断往裴挽棠耳朵里钻,比她自己哭疼上百倍。
她一直听着。
听到哭声消失,何序恢复平静的时候,被凌迟到只剩一架白骨的身体动了动,把一直装在口袋里的药盒拿出来放在地上,说:“嘘嘘,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出差,一周后再来看你。”
蹲靠在门口的人一顿,慢慢抓紧了手臂。
怎么还来呢……?
“我走了。”
“……”
裴挽棠转身离开,鲜明的脚步声退离,拐弯,淡化,被一阵敲门声彻底取代。
“叩叩。”
晓洁站在门口说:“嘘嘘姐,是我,我马上回学校了,来和你道个别。”
何序一听,迅速把头压低,在膝盖上抹干净眼睛,起身开门。
晓洁看到何序湿成一簇一簇的睫毛微微怔愣。
何序:“几点的车?”
“啊?”晓洁回神,快速道:“三点。”
何序:“我送你。”
晓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车站又不远,我随便走几步就过去了。”视线挪动,看到攥在手里的药盒,晓洁把手摊开在何序面前说:“嘘嘘姐,这是她给你留的,就放在这儿,”晓洁朝下一指,紧张地问,“你哪儿疼吗?”
没有。
哭过之后心也不疼了。
她现在没什么事。
这个药……
“这个药特别好,副作用小,见效快,还便宜,我每次痛经都吃这个。”晓洁说。
何序一愣,裴挽棠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脑子里闪过——“嘘嘘,怎么睡在地上?你快来例假了,受凉要肚子疼。”
原来是记得她要来例假,给她送这个。
随便一家药店就能买到的东西,哪里值得她开三个小时车,亲自来送。
何序盯看药盒半晌,拿起来装进口袋:“没有哪儿疼。”
晓洁将信将疑,观察了何序几秒,再次以车站很近为由拒绝她送自己。
何序就没坚持。
两人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喝了杯水,晓洁起身离开。
“嘘嘘姐,元旦再见了。”
“元旦再见。”
何序送晓洁出去后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阳台的花,发现它们一朵朵灿烂得不像开在秋天。
何序捂了一下肚子,把药盒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几秒后又拿起来,果然看到了盒子上印着“寰泰制药”四个加粗的黑字。
寰泰制药是寰泰生命科技下属子公司之一,后者负责管理和研发,前者是专门的生产基地。
何序打开药盒抽出来一板,脑子里是下一个“果然”,果然是她吃了快两年的止疼药。
以往吃,都是胡代准备好了放在小托盘里,她从来没见过外包装,更不知道厂商;现在想来,她被裴挽棠发现肚子疼的第二周,霍姿就提到过研发新药的事。
在裴挽棠书房。
她从门口经过的时候隐约有听到,但没有放在心上。
也没管之后小半年的时间,裴挽棠忙得几乎没有节假日和周末。有回早上起来,她趴在枕头上发呆,发现过一根半白的头发。
……
往事历历在目,稍一推敲全是裴挽棠爱她的痕迹。
那些痕迹被徐徐拉响的耳鸣割磨着,一时清晰,一时破相。
Rue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何序逃避似的迅速垂手去接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