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启明(200)
季梧秋来不及细想,她一把扶住几乎昏迷的姜临月,对着通讯器嘶吼:“目标可能已被清除!快!趁现在,清理出口,医疗队准备!”
幸存的队员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向被碎石半堵住的出口,奋力清理障碍。外部的支援力量也终于突破阻碍,冲了进来,专业的防化服和氧气面罩被迅速送到每一个还能行动的人手中。
当季梧秋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姜临月,踉跄着冲出仓库,呼吸到外面冰冷却无比珍贵的清新空气时,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脱。救护车的警灯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旋转。
她死死抱着怀里的姜临月,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低头,看着姜临月苍白如纸的脸,那总是冷静自持的眉眼此刻紧紧蹙着,仿佛仍在与无形的敌人抗争。
“坚持住……临月……”她喃喃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己的生命力渡过去一般。
远处,港口区的探照灯划过夜空,照亮了仓库墙壁上那个被狙击子弹穿透的破洞,也照亮了地面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鼹鼠”伏诛,陷阱被破,但“织网者”依旧隐藏在更深邃的黑暗之中。
第106章
港口区的硝烟与生死一线的挣扎,仿佛被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强行封存。姜临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静脉滴注的液体一点点中和着侵入她血液的神经毒素。季梧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雕,只有眼底未散的赤红昭示着不久前那场针对“织网者”陷阱的惨烈突围。最终,他们付出了三名队员重伤、仓库被部分炸毁的代价,才堪堪带着昏迷的老鬼和彼此残存的性命撤出那片死亡区域。
老鬼在重症监护室,能否开口还是未知数。而“织尾蛇”与“织网者”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以更嚣张、更诡异的方式,撕裂了城市的宁静。
新的案件报告直接送到了季梧秋的手机上,绕过了常规流程。当时姜临月刚做完一次血液净化,虚弱地睡去。季梧秋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尽头,才点开那份加密文件。只看了几眼,她的指尖便骤然收紧,冰冷的怒意与一种被亵渎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
没有催促,没有争论。当姜临月在几个小时后醒来,目光与守在床边的季梧秋相遇时,她从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读到了无需言语的讯息。有新的猎物出现了,以一种足以挑衅她们专业尊严和内心底线的方式。
“我能走。”姜临月掀开被子,动作因虚弱而略显迟缓,但眼神清明而坚定。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血珠渗出,被她用棉签面无表情地按住。
季梧秋没有阻止,只是将一件干净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扶住她的手臂,支撑住她大部分重量。“车在楼下。”她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传递出情况的紧急与非常。
她们没有回市局,而是直接去了市法医中心的负一层。那里,有全市最先进、也最隔绝的解剖室,是应对特殊案件的最后防线。
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刺探彻底隔绝。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解剖台中央那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物体。
那曾经是一个人。
但现在,它更像是一件被精心打磨、抛光、甚至上了蜡的……人形家具。皮肤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光滑如柚木般的质感,肌肉纹理被某种未知的化学药剂固定、凸显,如同木料天生的纹路。肢体被扭曲成一个既非挣扎也非安详的、充满诡异仪式感的姿势,双手在胸前交叠,手指被拉长、固定,指尖锐化,仿佛某种宗教图腾中的爪牙。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面部,五官被最大限度地抚平,只留下模糊的轮廓,没有嘴唇,没有睫毛,鼻孔被巧妙地封住,眼睛的位置镶嵌着两片打磨光滑的黑色玛瑙,折射着冰冷的光。
没有血迹,没有伤口,没有腐烂的气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油漆和松香混合的化学制剂味道,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姜临月戴上手套,动作没有丝毫颤抖,尽管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近乎透明。她拿起解剖刀,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她没有立刻下刀,而是先俯下身,极近地观察那“木质”皮肤的接缝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表面。
“接缝处理得天衣无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评论一件艺术品,“不是缝合,更像是……熔接。使用了高强度的生物粘合剂,可能混合了特定的固化成分,使人体组织产生了这种类木质化的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