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甲(10)

作者:胡兮之 阅读记录

百里弥音沉着眼神毅然转身,率先朝斧口迈去。少顷,只闻身后马嘶长啸,气吞山河。

户绾和百里元目送两匹老马扬蹄欢脱远去,旋即跟上百里弥音。

甬道幽深,一眼望去只见豁口如隙,在朝霞中泛着灿璀的光亮,经由冰层反射愈发柔和炫彩,令人犹如置身佛光普照的蓬莱阁。然而观感虽美不胜收,寒风却锋利如刃,毫无章法凌虐着趔趄的行人,就连嘶吼的风声亦同芒刺。

户绾纵是万般当心脚底打滑亦重心难持,在百里弥音身侧如学步的小孩,笨拙地迈着小步子,憨态可掬。但瞧百里弥音如履平地,轻快的步伐若鸿羽落地无声,每个脚印却似扎根冰面,稳不可撼。这段路对内息浑厚的百里弥音而言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对户绾而言却难如登天,不过才走了几步路便已深感吃力。见百里弥音目不斜视自顾缓行于旁,未曾顾及自己,户绾不由郁郁寡欢。如此想着竟分了神,脚底猝然滑了一下,身子便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百里弥音眼疾手快搀住失重的户绾,似笑非笑的眼神漫说着她得逞的阴谋,分明一直等着看户绾出糗。

“你故意的?”户绾站稳,一眼看穿百里弥音的企图。

“此话怎讲?并非我害你滑倒。”百里弥音一脸无辜。

“你早不搀着我,非要等到我摔跤。”

“你早不搀着我,非要等到你摔跤。”

“……”户绾先是哑言,继而失笑。这人故意放任自己提心吊胆前行,竟只是希望自己主动去依赖她。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俩人循声望去,只见几步之遥的百里元四脚朝天哧溜滑了丈远。好不容易挣扎起身后,又接连摔了两跤。户绾见状抿住笑,默默挽上百里弥音的臂弯,生怕如百里元一般狼狈不堪。

百里弥音漠然瞅了眼百里元,回头凝着户绾关切道:“苍塞苦寒,你患有隐疾,身子骨遭受得住吗?”

“一路风雨兼程未感不适,应是不碍事了。”

第六章

说来也怪,户绾七年前由于箭伤落下的旧疾已许久未犯,大抵又是被百里弥音的鲜血根治了。若论以往便是三分凉意都会心口闷疼,而今置身风疾冰寒的斧口却丝毫不觉心口不适。倘真如此,倒归功于百里南对她下了针蛊才因祸得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出斧口,远比盛放着曼珠沙华的捷径艰辛难行。甫一出斧口,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延绵的冰山环抱洁白的雪地,穹顶低罩不见飞鸟,仿佛苍塞隅地与天接壤,令人心驰神往。朝霞早已消散,和煦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放眼明晃晃一片。

“祭司遣了马倒是洒脱,眼下又得走上半个时辰才能到绛霄峰了。”百里元皱眉,竟然埋怨起百里弥音来。

百里弥音瞟了眼百里元,轻嗤道:“苍塞的蝠雁悉数死绝了?”

“休要胡言,仅存的几只蝠雁我们可都精心喂养着,好生珍爱着,可一只不少呐......”正想极力辩解的百里元蓦然顿住,猛一拍脑门,恍然想起百里弥音的本领。“差点忘了你能驾驭蝠雁,幸甚至哉!一路风尘劳苦,我可真是懒得走了,且让我与户绾姑娘沾沾你的光,我同她可都不曾乘骑过蝠雁。”

户绾闻言面浮疑色,百里元话里的意思是驾驭蝠雁便无需步行,莫不是还能乘鸟腾飞,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她哪曾想过飞禽竟可当坐骑,便是如蝠雁这般巨幅的鸟类亦不曾得见过。正想着,耳畔突然响起独特的呜呜声,略听犹似骨笛吹奏之音袅袅盈耳,时而宛转悠扬,时而高亢嘹亮。细品下,其音律却颓沉冗远如鬼啜泣,乱人心弦,与布农族宗祠內听到的弦音铜铃声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远不及当时摄神。户绾拧眉侧目,只见百里弥音双手交裹置于唇瓣,目不转睛望着前方最高的雪峰,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言召唤蝠雁。

须臾,一抹黑影闯入户绾的余光里,正眼看去,一群硕大的黑鸟争先恐后自雪峰后涌出,呜呜喳喳朝仨人俯冲而来。展开的双翼如乌云暗霾席卷,扑棱翅膀便带起阵阵疾风猖獗肆虐。方才还是明媚的晴日,转眼仿佛变了天,密云不雨,最是压抑。

蝠雁嘴喙尖而长,上颚齿如兽,蹼爪厚实甲如钩,由此特征可见,它无论啄咬撕抓都极具杀伤力,且体型壮硕,堪称猛禽。蝠雁通体乌黑,独独一对绯色眼珠镶嵌在灰白色的眸里,甚显阴鸷。它们相继落地,溅起飞雪漫天,透过雪幕隐约得见一团团黑影岿然不动蹲伏着,俨然下蛋之姿。

户绾杵在蝠雁身前不住打量,暗自琢磨该如何爬上鸟背。即使蝠雁蹲伏着,却也高过马头,上马尚有马镫,上鸟……但看蝠雁光滑的羽毛,户绾不由犯了愁,生怕一会又脚底打滑,失了仪态。欲观望百里元如何上去,岂料他早已在鸟背上坐定,一脸雀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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