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三千里/斩春+番外(70)
汪掌柜恨不得将他脑袋凿开来看里头是不是只装了书本,“书呆子,可真是个书呆子,说,你昨日干什么去了?”
“昨日族中有祭祀,下午又去给老师送节礼,至晚方归,想着东家应该是去逛庙会了,所以才没有过来。”
“哎呀,就你这样儿,还能找到媳妇?”汪掌柜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随后又朝厨房看了一眼,悄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人也看上咱们胥掌柜了?你再来晚些,怕不日便能赶上喝她的喜酒了!”
胡煦一呆,随后急切问道:“谁?”
“是个看着挺高大的公子,瞧着也气派,姓楼,我只见过两面,别便不知了。”汪掌柜见他终于知道紧张了,又道:“不过我瞧着那人与你半斤八两,也是个不太懂得讨人欢心的,时时冷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钱没还似的。”
他将胡煦和那人在心中比较一番,觉得还是胡煦更适合胥姜。虽然呆了些,嘴笨,可性子软懂得疼人,还没有花花肠子,是最佳夫婿人选,就跟他自己一样。
“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胥姜端着热腾腾的葛粉进来,递给汪掌柜,请道:“赶紧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哦哦,好!”汪掌柜接过葛粉,呼呼喝起来,间隙直给胡煦使眼色,说啊!
胡煦手攥得死紧,看着胥姜欲言又止。
胥姜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不解道:“怎么了?”
哎呀!汪掌柜着急得不行,干脆自己问了:“胥娘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昨夜与你逛庙会的那楼公子,究竟是何人啊?”
他这一问,将胥姜也给问得也有些慌,眼眸立即垂下了,只拿着勺子去刮碗里剩下的葛粉。
汪掌柜一看,完了,这分明是女儿家动了意了。
胡煦攥紧的手松松地摊开了来,只觉得手心发凉,“东家,你……”
胥姜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楼敬老爷家的公子,楼云春。”又道:“只是昨夜在街上碰见了,才结伴同行。”
楼敬的公子,大理寺少卿,楼云春。
鼎鼎大名,如雷贯耳,胡煦怎会不知?他对胥姜也动了心思?何时?胥姜呢?她可属意?
汪掌柜见胡煦还呆着,恨铁不成钢,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天天守着月亮,还能被人给挤跑了,怪谁?
胥姜见两人神情,便知道他们误会了。可说误会,又好像没有误会,简直理不清,只道:“我跟楼公子,只是朋友。”
胡煦扯出一个笑,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又干坐了一会儿,与二人告辞,木木呆呆地走了。
汪掌柜留他没留下,暗骂了一句‘呆子’,又转头看向胥姜。
“胥娘子……”
胥姜截断了他的话,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跟竹春,不合适。”
若楼云春与她之间隔着沟壑激流,那胡煦与她则是隔着一面镜子,可以相互观照,却难以更近一步。
说起来,这两个人,其实与她都不合适。
思及此,她不禁笑了,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想那么多干什么?
“汪掌柜,你别瞎操心我的事儿了,嫂嫂昨日可是说了,要请我去你家吃饭,当心我给嫂嫂说你小话,你怕是连屋都进不了了。”
汪掌柜连忙作揖,“可别,你们的事,我不多问了,可别去跟我娘子说,她这人小性儿,气不得。”
“好哇,你说嫂嫂小性儿,我可是记住了。”
汪掌柜哪里掰扯过她,赶紧将剩下的葛粉两口吃完,灰溜溜跑了。
胥姜起身收拾碗碟,盯着胡煦碗底剩下的一小半儿,闷声叹了叹气。
收拾完,她将胡煦的诗与他修复好的那册蒙学诗集整理了出来。然后又写了张帖子,请来一个跑腿的,送到了杜回府上,请他得空来吃茶。
杜回下午便来了,说是正好得空。
胥姜自然好茶好食招待。
杜回道:“早几日便听闻胥掌柜牵驴堵了继圣书局大门的奇闻,一直想过来瞧瞧,只是事务缠身,人又约不齐整,便不好过来。”
胥姜颇有些不好意思,“让先生们看笑话了。”
“是看了笑话,却不是看你的笑话,而是那继圣书局的笑话。你可不知道,袁兄听闻此事,心头有多痛快。”杜回想起当时情景便觉好笑,笑着笑着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听闻又遣了地痞流氓来闹事,可有损失?”
“我没事,只是带累竹春挨了打。”提及此事胥姜便愤懑不已。
“简直胆大包天,胡煦是有功名在身的,当街殴打士子,简直目无王法,竟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已让他们交代画押,还请街坊邻居们做了见证,若还敢再来,那我便将他们连带继圣书局告到官府,看谁没脸。”她压下心头郁气,又道:“只是此事如今不好闹大,一来竹春要参加年后春闱,惹上官司怕影响考试。二来,如今不是与继圣撕破脸的最好时机,见好便收给彼此都留着余地,才能暂保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