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的蛇蝎遗孀(17)

作者:尾巴富商 阅读记录

话头一转,“严兄,你要是真喜欢这墨,跟我说就得了,何必要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呢?”

“见不得人的事?你指什么?”

严霁楼一字一顿说完,将手里的书放回桌面,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一整衣袍,朝杜庆打了个揖,“此类‘趣事’,杜兄常做,必然熟悉,严某做不出来,自然生疏,还望杜兄不吝赐教。”

杜庆气急,将那书狠狠砸到地上,“你在嘲讽老子?”

严霁楼微微一笑,眼神幽深而平静,“无。”

杜庆闻言,整个人面容扭曲,眼底阴戾弥散,咬着牙冷笑。

“哦,那这是什么?!”

杜庆转身,随手拿起桌上的图画,那正是严霁楼昨夜所作渠图。

杜庆将此画捉在手里,高高示给众人,转头看向严霁楼的时候,眼底流露出古怪而狂热的兴味,像是一只染上瘟病的老鼠,忽然捉住了猫的尾巴。

“你这画用的是什么墨,你敢认吗!”

见严霁楼依旧不为所动,他拿起画幅猛吸一口,便转向左右借势,将那牛皮纸在空中挥舞得簌簌作响,“各位,此墨色浓质轻,香气扑鼻,正是出自松阳墨,试问他严霁楼家徒四壁,如何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众人听了,都议论起来,一时看向严霁楼,指指点点,这下杜庆才心满意足,扬眉挺腰,“你还有何话说?”

不等众人反应,手里的扇子一挥,“来人,将这姓严的小子逐出我杜家学堂!”

严霁楼置若罔闻,蹲下身,在地上一片片捡起碎了的墨块,极为仔细地清理干净,将它们包在棉布帕子里,窗外有风吹动,光影摇晃,将这个少年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他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毫无感情,令人觉得有些生寒。

“弄坏我的东西,就想这么了结?”

他那位姓赵的舍友,因为早投了杜庆门下,此刻见他失势,未免急着落井下石,以表忠心,“你的东西?你也配?!”

话音刚落,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严霁楼用宣纸,挼净拳头上沾到的新鲜血液。

转身从柜顶取下只朴素的红木匣子,啪嗒一声,黄铜锁扣弹开,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里面赫然垒满形制各异、大大小小的墨块。

跨过地上倒着的人,严霁楼大步走向神色惊恐的杜家少爷,将方才从地上捡起的碎墨,满满当当塞进杜庆手里,盯着他的眼睛,“现在,再说一遍这是你的。”

“把我的东西,复原得完完整整,再还给我。”

满室阒然,众人面面相觑。

杜庆站在原地,脸色通红。

一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少爷,老爷叫你去大堂!”

见杜庆被带走,其党羽也随之散尽,人群中,一个年长些的凑上来,有些小心地问:“严兄,你哪来的这么些墨。”

“都是昔日淮南同窗所赠,除了松阳墨,还有歙墨和廷圭墨,你若想要,我赠你些。”

许多人围上去,有真想占这个便宜的,也有单纯要开眼界的,毕竟那箱子里各色墨块,都是闻名遐迩的极品。

在一众品鉴和赞叹中,院外不时传来响亮的训斥和惨叫声。

“看来老爷是请家法了。”有人摇着头说。

“严兄,老爷对你还是不错的。”也有人这样说。

严霁楼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片刻,就有小厮来收东西,将那位赵姓舍友的铺盖行李都卷走,和它奄奄一息的主人,一齐扔在杜府门外。

自此,严霁楼一个人住,房间宽敞得令人意外。

第15章

“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绿腰低头看了一眼鞋垫上的图案,喜鹊登枝上面鲜血星星点点。

对面盘腿坐在炕上的老妇人放下鞋底,“你看,你咋这不小心,手还戳破了。”

“没事,九叔婆,怪我没注意。”

“唉,也不能怪你,霁楼小时候确实是太难了。”

老妇人长叹一口气,又说:“当初,这孩子要去外地念书,连盘缠都没有,那会儿他爹刚死,家里一穷二白,他走遍十里八乡,到处问人借钱,磕头下跪,没少受白眼,后面还是你九叔公,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才给补齐了路费。”

绿腰脸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严青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们两兄弟性子都太要强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绿腰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问:“那后来,小叔欠的钱都还上了吗?”家里卖羊才挣了些钱,她想着如果没还,就用这笔钱给补上。

张氏一下笑起来,“我发现你们这家子人,性格都怪,一个个不知道怎么,都特别害怕欠人人情。”

说着捉住她的手背,重重拍了两把,“钱你放心,早还完了,你就不要操心了,那两兄弟,都是争气的娃娃。”

两个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张氏笑着说:“你再给我画几个鞋样子吧,上次那些画得太好了,都叫旁人借走了。”

绿腰趴在小炕桌上,低头仔仔细细描了好几副,都是很新奇、又讨老年人喜欢的花样。

“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手巧。”

面对夸奖,绿腰有点无措,只好笑了笑,“下次叔婆需要,再随时叫我,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好,霁楼今天不是放学吗,我看也快回来了。”

离开族长家,绿腰回家路上,到田埂上挖了点小蒜,前几天下雨,地里长了不少野蒜苗。

之后她又找到邻家,用盐换了几个鸡蛋。

她因为爱干净,家里一直没有养鸡,但是因为有马,去镇上买盐特别方便,正好村里人又缺盐,所以虽然体会不到收鸡蛋的快乐,家里的饭桌上却总是不缺鸡蛋。

到家之后,正是下午,红霞漫天,将半边屋子涂成玫红色。

绿腰洗了手,到灶房去,生火做饭。

在井台旁边,把挖来的春小蒜洗得青青白白,那根须又细又嫩,用不着切掉,囫囵剁了几把,用烫油一泼,再加些醋,和切好的豆腐干搅一搅,就是一碟上好的开胃凉菜。

这时候,灶里面的火烧得正旺,绿腰蹲下身,猫着腰从里面抽出来几根柴,冒着烟给端到外面墙底下,回来又打蛋,和面,擀饼,等火小到只有锅底有余温的时候,在锅里抹上一层猪油,细细地烙出一张又一张又薄又软的鸡蛋饼。

饼子出锅后,借着锅底的油渣,猛火炒出一盘干煸豆角丝,又从案板底下的大陶罐里,夹出几块腌过的咸鱼肉,这样,一荤一素就齐全了。

至于喝的,她想了半天,还是熬了红豆粥,本来是要弄玉米粥的,怕小叔子喝不惯。

饭快出锅的时候,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探头朝外望,一个男人正站在马厩的石槽前面,喂小马驹吃草。

察觉窗口这边的注视,他回过头来。

绿腰有些紧张地说了一句:“吃饭了。”然后放下窗子,转身去把饭菜都盛好。

严霁楼洗好手进门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整整齐齐陈列在桌面上。

“怎么会有鱼?”

绿腰停下筷子,“就是上次你拿回来的那条,我把它给腌制了一下。”

“鱼还是吃鲜的好。”严霁楼皱起眉头。

绿腰低下头,闷声道:“前几天天气热,我怕那鱼等不到你下学回来……既然你不爱吃,下次我做鲜鱼。”

这显然不是严霁楼的本意,他微微错愕,又似乎有些积郁,“我再给你买一条活鱼,现吃现杀,不用等我一起。”

“我吃不完。”这倒是真话,黄河鲤鱼个头都挺足,一个人吃起来确实有点费劲。

“买条小的。”

两个人明明都是好意,说起来却像是在斗气,于是饭桌上异常寂静,只剩咀嚼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严霁楼又说:“不过味道很好,并不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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