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的蛇蝎遗孀(18)

作者:尾巴富商 阅读记录

绿腰笑起来,“放的盐少。”

饭吃得差不多,绿腰起身,提着桶去外面打水洗碗,严霁楼抬眼,

“你放下吧,碗我来洗。”

绿腰一愣,“那行,我正好要去烧炕。”

今天去族长家串门,闲聊时间太长,下午回来又做饭,炕耽搁到现在才烧。

怕晚上太烫,睡不着觉,绿腰只抱了一小摞玉米秆填进炕洞。

然而事实证明这根本就是多虑。

因为晚间忽然又下了雨。

春季正是一年中雨最多的季节,绿腰躺在热滚滚的炕盘上,裹紧自己的红锦团花棉被。

被窝里温暖得就像睡在太阳底下。

她想起白天九叔婆跟自己说的话,有关严家的往事,严青从前竟然从没对她说过,她只觉得这两兄弟太不容易,又因为自己父母的缘故,她对严霁楼借钱的遭遇格外感同身受。

乡间的雨声总是格外催人入眠,绿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大,到后半夜,只听见外面噗通一声,仿佛房顶被掀翻,她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往外跑,原来是马棚塌了。

严霁楼牵着一大一小两只马,站在雨中,身后是一堆废墟。

马没事就好,绿腰松了一口气。

这大约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而且她对它们也有感情。

看到严霁楼趟过满院积水,将马牵来檐下,她慌忙问:“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在马棚塌了之前,我就听见响动,把它们牵了出来,幸好没事。”

绿腰仿佛发现了什么,“你一直没睡啊?”

说完这句,她才注意到严霁楼身后,柴房门洞大开,随着视线深处,里面竟如同水帘洞一般,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抱歉地看向严霁楼,严霁楼倒是无所谓,即使身上潮湿,袍底泥泞,依然一脸清风朗月。

门口有长凳,两人一坐一立,静静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中间隔得很远。

时间过去良久,绿腰看看身后矗立的孤零零的三间瓦房,又望向头顶阴云重重的雨幕,终于咬咬牙,抬头看向严霁楼:“看这雨还有的下,我们的那间是套房,要不,小叔叔先委屈,在外间歇上一夜,等明天雨过了再说。”

严霁楼长睫轻轻耸动,终于还是垂下。

耳尖有些发红地说道:“我会带着马。”

本来大马不久前才分娩过,小马驹也才十几天大,绿腰也不舍得让它们在外面淋雨,再加上两人伦理有别,共处一室更为尴尬,忙不迭便说:“好。”

套间的内外室,一帘之隔。

两个人隔墙睡。

内屋里面,不知道什么香味,从帘子后面徐徐弥散出来。

外面下着雨,严霁楼辗转难眠。

这是为迎接新娘建造的房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透露着兄长的灵巧心思。

砖地铺得平整,家具虽然原材料并不名贵,可是全都是手工打制,漆艺高超,一看便知是用了心思的,墙上挂着大红色的历画,还有些羚羊角,牦牛角,颜色斑斓的石头项链一类。

虽然是乡野人家,小门小户,屋子的铺排亦很讲究,一进门首先是个榉木的大方桌,后面摆放着几条带靠背的长凳,墙角的小杌子上立着陶瓷花瓶,那花瓶虽然有些残缺,里面插着带露的野杏花,却是雨雾润泽,娇嫩动人。

“一枝红杏出墙来”,鬼使神差地,严霁楼想起这么一句诗。

墙角的橡木立柜散发出浸了雨的潮湿气息,墙上裱糊的黄纸受了潮,松垮垮地剥落下来。

小马驹正是淘气的年纪,一直在那儿撕黄纸玩儿,窸窸窣窣,如同一只巨大的老鼠。

严霁楼不得不起身,将这小宝驹给拴在大马身边,好叫它的母亲约束住它,另一方面,也是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等马安静下来,绣帘背后终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严霁楼这才脱掉身上的湿衣服,这袍子,是棉布做的,所以特别吸水,方才在外面淋了一会儿,便彻底湿透,水蛭一般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碍于寡嫂共处一室,他不好宽衣,便忍着湿衣贴身,直到现在,才在黑暗中飞快换下。

清早,晨曦微透,尚在睡梦之中的绿腰,忽然发觉脸上一阵湿热,爬起来,原来是马儿在舔她的头发。

她这么一醒,马驹也被惊,自知进屋无理,蹬着四只小腿就跑了出去。

绿腰无奈发现,这小驹子似乎越来越大胆了。

等她整好衣装出门,外面依然雨水霖霖,凉气扑面而来,院内积水如同溪流。

严霁楼正坐在檐下,拿红柳枝条编筐,身上穿着一件家常麻布长袍,飞溅的雨雾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银光。

看样子他应该很早就起来忙这个,筐已经基本成型,纹路做得也很精致。

见绿腰出来,他停手,垂下眼帘,白皙的脸上仿佛有雾气笼罩,“雨不停,今天还不能上房盖瓦。”

绿腰明白他的意思,“也好,上面太滑了,下着雨上去很危险,等天晴了再修吧。”

话是这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些不方便,当然,最不方便的是,叫别人无意中看见,恐怕传出去闲话。

又一想,雨下得这么大,穷乡僻壤,谁会来?

结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实证明,谁也没办法做老天爷的主。

才到下午,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16章

下雨天,屋里冷气横冲直窜,地上点着炭盆,因为木头受了潮气,火也并不很大。

沈红眉翘脚坐在炕沿上,吊着眉毛,仔仔细细把房子给刮了一遍。

然后看向绿腰,意思是:就这?

你就住这种地方?

绿腰面色赧然。

红眉朝外面摆摆手,向一直站在门口、等候主人的小丫鬟吩咐道:“去把马车上东西拿来。”

见那丫头一路小跑冒雨出门,红眉这才转头笑向绿腰,道:“我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其实早都准备要给你了,结果上次你走得急,没装上,我也没来得及提醒你,事后没后悔死。”

东西取回来,是几个大包裹,打开,都是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环佩珠兰之类。

绿腰看见这些,笑着给姐姐道谢,神情却是淡淡的,似乎并不怎么以为惊喜。

红眉脱了鞋,盘腿上炕,向自己腰间袋子里一摸,掏出一杆玉白色的烟枪,靠近地上的炭盆,火星明灭之间,烟丝点燃,辛辣的烟味很快弥散开来。

绿腰开始咳嗽。

红眉看她这样,眯着眼睛笑:“你知道这烟丝多少钱一两?还有这根烟管,象牙雕的……”

正说着,突然中断,神色厌恶地摇头,“算了,知道你不喜欢这些。”

眼睛一低一抬之间,又习惯性地勾起嘴角,“幸好,这儿还有些别的。”

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叫绿腰不知所措。

她自己则好像习惯了,丝毫没有察觉到性情里所潜伏的古怪和善变,带着亲昵又炫耀的口气说:“你还不知道,你姐夫上次听说你来家里了,本来要见见你的,结果没见上,就遗憾得不行,这回知道我要来看你,特别嘱咐我走之前,给你带上这些见面礼。”

绿腰听了,倒是为姐姐欣慰不少,也知道自己是沾了姐姐的光。

“都是些小耍头,小孩喜欢的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只是看着新奇。”红眉说。

确实,看起来都是一些草市上的东西,什么铃铛,手炉,各色吃食,甚至还有个拨浪鼓。

东西倒不贵,从前严青赶集的时候,碰上了也会买给她。

只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夫,会给人送这样的见面礼,也真是……慈祥,绿腰猜测此人年纪应该不小了,心底未免为姐姐感到不值。

想到这里,勉力挤出笑意,“谢谢姐。”

“咦,你这儿怎么还有这些东西?你在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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