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的蛇蝎遗孀(21)

作者:尾巴富商 阅读记录

绿腰站在桌前,挑挑拣拣,挑出最大的一个,放下了,剩余的连盆端走。

严霁楼奇怪地望她一眼。

绿腰施施然出去了。

严霁楼劈完柴,天已经都黑了,看寡嫂房门紧闭,他便赶紧热水,把自己关在柴房里面,草草洗了一遍。

明天又要去书院,换上干净的中衣,坐在烛台下过一遍功课,等到油灯差不多烧尽,就放下书睡了。

结果才睡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

柴房的门是坏的,要想进来,一推即入,这么礼貌,他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果然,下一刻,“小叔叔。”一个声音哑哑地叫着。

“何事?”

外面女人咿咿呀呀,说不清楚,严霁楼刚把外衣披上,门就被推开,寡嫂站在门口,衣裳单薄,满脸焦急痛楚,指着自己的嗓子,泪光点点。

严霁楼看她这样子,再一想她白天的反常之处,心下当即了然,“鱼刺卡嗓子了?”

绿腰点头。

严霁楼皱起眉头,脸色难看,“怎么不早告诉我?”

天可怜见,绿腰想说话此刻也说不了了。

严霁楼看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语气冷诮,“下午不是还能说话吗?”

绿腰露出心虚的神色。

严霁楼目光灼灼盯着她,“苹果吃的?”

绿腰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无声地张大嘴巴,意思是要他帮她把鱼刺给弄出来。

严霁楼指了一下自己烧残的油灯,背过手,表示爱莫能助。

地上的积水有光,那点光亮,刚刚足够照亮绿腰眼神里的窘迫,别的什么,就不能够了。

于是绿腰想也没想,伸出手,拉住严霁楼的衣袖,把他牵到自己房里。

她那儿灯倒是亮。

油灯之外,床头又点了蜡烛,不排除自己已经逞过强,实在无能为力,才找上他来。

严霁楼安抚她坐下,坐在炕沿上,她顺从地仰起长颈,他则举着灯,弯下腰去,朝她口腔里看去。

幸而扎得不深,只是横在喉头,略微有点棘手。

“需要个镊子。”

绿腰赶快指着针线篓,里面就有此刻需要的东西,她平日里做针线,这些都是常物。

严霁楼拿出镊子,在探入之前,大拇指和食指指节牢牢叩住她下颌,另一只手,捉住镊子,深深往里送,绿腰一受疼,本能躲闪,严霁楼手下送力,叫她动弹不得,等到绿腰的呼痛声逃出喉咙,那作怪的鱼刺,已然锁在镊尖。

她这下终于从这苦刑中解脱出来,不禁急着要拷打拷打罪魁祸首了。

“没想到这刺这么小。”

以为害人的是头猛虎,谁知捉住的是只猫咪?大约就是这感觉吧。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严霁楼看她这样子,眼底笑意难掩:“本来湟鱼的刺就又小又密,怪我,忘给你说了。”

绿腰劫后余生,长叹一口气,“唉。”

严霁楼察觉自己方才的失笑十分不妥,当即收敛神情,正色道:“喉咙里面有刺,你还敢吃苹果?食管划伤不是小事。”

绿腰看他脸色阴沉,不禁有些赧然了,低下头,下巴上还留着方才被掐出的红印,“我是为了把鱼刺给逼下去嘛。”

严霁楼长眸微微眯起,像一只发现狡兔洞穴的狐狸,“哦,原来你吃苹果是为了这个?”

然后转头看了眼旁边半空的盆子,“所以,你吃了多少个苹果?”

绿腰耳根发烫,“也不多,就……三、四个。”

“……”

严霁楼眼神凌厉,绿腰开始慌张解释:“本来我是为了把鱼刺给弄下去,才吃苹果的,又不是单纯嘴馋,谁知道忽然就放纵了,吃着吃着,就吃成这样了,都怪我太贪婪了!”

“放纵?贪婪?”

严霁楼重复着这几个字,然后笑倒在椅子上。

绿腰腹诽,这人怎么回事,平常不是不苟言笑吗?今天笑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她摸摸自己的嘴角,那里似乎有些酸痛,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笑不出来。

看着寡嫂因为刚才奋力张大,而显得两侧红痕浓重的嘴角,严霁楼眼神深了深,轻轻笑道:“下次还吃湟鱼吗?”

绿腰一本正经地点头,“吃。”

严霁楼大笑,掀帘出门:“晚安。”

第18章

雨好像住在村里了,连着下了几天,种子都差点泡烂在地里,今早,终于舍得离开这个穷亲戚家,光顾百里之外渴雨的旱地。

天晴得喜人,绿腰脱下厚重的棉袄,换上轻而薄的春衫。

她洗好脸一出门,就看见严霁楼穿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站在屋顶上盖瓦。

见上面可用的茅草稀薄,绿腰去檐下又搬了一摞过来,抱在怀里,从梯子爬上去,双臂艰难得往上递,长颈高高仰起,雨过天晴的太阳有些刺眼,看不清上面人的脸,只知道严霁楼很快就弯腰下来,伸手接过她怀里的东西。

“你吃什么?我去做饭。”绿腰十分恐高,很快就从梯子上爬下来,站在地上问。

说完又小声喃喃,“不过鱼就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讲出口,她好像听见屋顶上的人在笑。

严霁楼忙着手里的活,眼睛也不曾抬片刻,语气轻松随意,“嫂子看着办就行。”

绿腰道:“要不我去买点羊肉回来?”

今天是小叔要去书院的日子,走之前,她得做顿丰盛的饭,若没有荤菜上桌,好像她这个做嫂子的苛待小叔子呢,别人不说,自己心里首先过意不去。

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不太多,但因着叔嫂这层身份的加持,她就有了顾虑,言行举止都要格外注意,就算没样也要装样,只希望能装得像些,毕竟她并没有照顾小辈的经验。

“可以。”

绿腰听小叔子这么说,回屋里,翻箱倒柜,背上一个包裹,就出了门。

严霁楼站在房顶上看去,阳光底下,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雨洼在大地上蒸发,照出茫茫的一片,寡嫂穿着白衫黑裙,头发半绾,摇摇地走在水汽蒸蔚,蒿草丛生的村道上,犹如聊斋里面的鬼狐妇,只是那背影,窈窕之余,依稀有些寥落。

一路上,绿腰走得格外小心,首先是雨天过后,泥路湿滑,其次,她肩上的包裹,里面装着整整三十两的白银。

这是上次卖羊的收获,她拿出一半来,打算兑成银票。

太阳升到正当头,绿腰也走到了回族村,这里住着许多回民,因为他们伺候牛羊的手艺都特别好,牛羊也乐意回报他们,所以盛产肥美新鲜牛羊肉,自己内部又吃不完,就常常投入到集市中,供给镇上和附近的村民。

绿腰来到自己熟识的人家,一对青年夫妇,女人眉目清秀,裹着艳丽的头巾,正在案板前收拾羊杂,男人则在院里洗排骨。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女人的笑容里写着意外。

以前赶集的时候,绿腰常到他们家摊子上买肉,女人认得她。

“我想买羊肉,今天又不开市,没办法,只好上门来了。”绿腰带着一点无奈道。

女人笑,眉眼间有了一点骄傲的意味,商家得了对货品的称赞,向来都是要心花怒放的。

“要什么?”

绿腰说:“给我来二斤排骨。”

然后把随身的包袱,放在桌面上,“顺便把这些钱给我换成银票。”

这年头不太平,怕遭山里的土匪抢劫,商家们都把现银换了银票,绿腰知道这家人生意好,银两一向充足,她又是老顾客,没理由不帮她这个忙。

她此行,兑银是其一,买肉才是其二。

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两项都进行得很顺利。

回到家,这羊肉果然好,炖出来又香又嫩,似乎连调料都是多余的,就好像,羊预先吞了一肚子调料,把自己腌得香香的,咕咚跳进锅里,帮人省事呢——

真是特别懂事的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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