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迷雾锁,我见明月+番外(83)

作者:浔茶 阅读记录

“你是邪教中人,杀了温宿国主,对不对。”他努力瞪回去。

今天这事这对初出江湖的少年来说前所未有,带着书卷气的脸庞威慑不足,看起来倒像斗气一点。

云沐却渐渐笑了,笑容很凄凉,黑眸像泛了水,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

声音极微,他几乎听不清,全仗口形猜:“你真是?”

他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雾气朦胧的双眼暗淡无光:“你最好快走,我的守卫会发现。”

虽不知对方为何会提醒,但确定了身份他不再犹疑,吹灭了蜡烛,扛起人跳出房间,足尖在窗棂一点,脸上突然一痛,立时反射性的甩开肩上的人,砸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脸上多了一道渗血的浅伤,是他趁着不备用指甲抓的,显是不甘心被掳作无谓的反抗。

少年懊恼的低咒了一声,过去点住几道大穴,改拎在手上掠了出去。

天亮晃晃的,空气有些窒闷。

艾尔肯走近行宫的偏门,准备离宫安排细务,不想再度撞见了莱丽。

身边的近侍先一步离开,温宿国的公主眉目舒展,难得的心情上佳,不无得意的斜着他。

艾尔肯暗里猜度,或许这位公主放弃了不可能实现的妄想,转而接受了现实,果真如此倒是幸事一桩。

“公主起得真早。”

“艾尔肯殿下也是。”莱丽巧笑倩兮,明媚动人。

他略一点头正待走开,莱丽再度开言:“有一点小事想请教殿下。”

艾尔肯礼貌的驻足。

“殿下可知有什么酷刑能让人极痛苦的死去?”

一听即知她仍在幻想天真的复仇游戏,艾尔肯随口敷衍:“那说起来太多了。”

“请殿下告诉我最可怕的一种。”

真正鲜血淋淋的残虐手段只怕会吓坏生于温室的娇花,艾尔肯笑了一下,不无好意的劝说:“那不是公主该了解的,有失身份。”

“我想知道,请殿下说一种就行。”莱丽相当坚持。

艾尔肯想了想,挑了不怎么吓人的说辞。

“据我所知,当年温宿王常用的有一种……”

听完了简短的说明,莱丽漾起一个神秘的笑容,仿佛隐着什么快意的乐趣秘而不宣,姿态优美的致谢。

“多谢殿下。”

这女人今天有点怪。

走出偏门他不无疑惑,或许是生活过于空洞,借着无谓的妄想发泄?

艾尔肯摇了摇头,把适才的偶遇抛到脑后,策马而出。

◇ 第八十五章 烦忧

凌苍一早就开始忙碌,谁也看不出他彻夜未眠,唯有借着纷杂繁复的事务才能稍停心底的钝痛。

每一次被无情的话语刺伤,到了夜里仍会去水榭,飞蛾扑火般停不了,总想改变什么,尽管明知他心魂如铁,从不回头。

能让那人在掌中多停一刻也是好的……

他只能这么想,悲哀的、无奈的,不去想灰暗而绝望的前景。

爱他的骄傲,也恨他的骄傲,假如他稍有一点眷恋……

他不能再想下去。

强打精神与姜静娴一起迎接络绎不绝的来客,安排款客栖宿等事宜,家中住不下的分散在玉家左近的客栈,翻着客栈的名录,瞥见莲居二字,胸口又是刺痛。

好在传讯的弟子及时出现。

“王叔,你再说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玉承庭疑惑不解。

王叔的额上微微见汗。

“回两位少主,今日辰时,服侍穆公子的婢女依例去了莲居,捧着洗漱汤盆叫了半天都没有回音,想是穆公子仍在安歇,未敢打扰。隔了一个时辰穆公子的随侍再去仍旧无声,放心不下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一片狼籍,穆公子不见踪影。东南角的暗哨被人放倒了两个,只怕是出了事。”

“他的身手怎么可能出事,难道是……”

凌苍知道大哥的意思,怀疑云沐自行离开,心中一窒,又迅速否定了推想,云沐真要走何至于放倒暗哨,他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

“我去莲居看看。”凌苍抬起眼沉声喝令:“瑞叶凝雨,走。”

放心不下的玉承庭还是跟来了,一涉及那个少年,三弟的行为即超出了常规,不由得不悬心。

屋里确实很乱,凌苍瞥了一眼脸就白了。

案上玉坛岌岌可危的悬在桌边,短剑落在屋角,药瓶砸得粉碎,分明是外人侵袭才可能导致的场面。

玉承庭也在看,并不太担心,那个少年绝非易与之辈。

“主上的剑。”瑞叶触了触,与凝雨对视了一眼,俱是神色凝重,云沐不离身的短剑落在这里,不用说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碧落散有用过的痕迹,几乎一整瓶。”凝雨极其小心的审视着那堆破碎的瓷瓶,又拾起一旁的银烛细察:“烛芯上有伽蓝香。”

凌苍在看凌乱得吓人的床,手掌按着天蚕丝褥一寸一寸的摩过,又遁着一道几乎不可察的拖痕来到了桌前,案上的桌巾被扯至垂地,边缘有个极淡的指印,破裂的碎瓷边有几滴血,他蓦然闭上了眼,狠狠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老三!”玉承庭骇然拉开弟弟的手,俊脸上渐渐凸出了指痕,他却像完全没感觉。“你别急,穆公子武功超凡,说不定是自己……”

“他被人掳走了。”低哑的声音半晌才说出来,悔恨万分,痛入肺腑:“二哥说过他的伤,昨夜他定是旧伤复发了,完全没有应对之力,是我不该离开。”

瑞叶凝雨头一次听说,双双惊疑的对望,但知此刻不宜多问,只默默静听。

“你怎知他旧伤复发。”玉承庭也约略听二弟提过些情况,顿时察觉到严重。

“床上还有未干透的汗,只有痛到极处才……”凌苍说不下去,什么样的汗会几个时辰犹未干透,除了那般惨烈的发作,不复其他可能。

探过两名暗哨,皆是未察觉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击倒,并未看清来者。

出了莲居,玉承庭满心茫然,如此无头绪的行事手法,该从何寻起。

多日未见的林御仁面色凝重,正待出行,瞥见二人又远远的扬起一抹微笑致意,风度绝佳,即使是对方脸色同样难看,也未曾表露分毫。

王叔忽然想起:“对了,这一带的眼线曾几次见过穆公子和林大人一道,看起来却又不熟,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凌苍已走了过去。

“请恕冒昧,在下想请教林世叔一事。”嘴里说得客气,眼睛极是可怕,林御仁身后的侍从均已按剑在手,随时警惕。

林御仁摆了摆手,仍是温文有礼:“玉三公子请讲。”

“林世叔可曾见过莲居的穆公子。”

林御仁微微一怔,随即坦承:“我与他有数面之缘,相处之下颇对脾性,听闻他不见了,正待着人去寻。”

“世叔入住此间即是为他而来?”

咄咄逼人的问话令身后的侍卫夷然不悦,林御仁不以为意,淡淡的笑释:“数次打扰确实唐突,玉三公子这是怀疑我?”

“只是问问,林世叔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凌苍紧紧盯着林御仁,在厉锋多年,他察言观色之能不可谓不强。

林御仁面色如常,几乎想也没想立即答出:“三日前,湖里荷塘泛舟之时。”

凌苍盯了很久,确定对方没有说谎,剑拔弩张的气息终于缓下来,心头却更是紊乱。

“玉公子如此在乎穆公子……我得了消息,自会告诉你们。”看凌苍神情异常,林御仁忽然有了猜测。

“舍弟与穆公子交好,还望林世叔见谅,舍弟一时情急无礼了。”玉承庭拱手致歉。

“无妨,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听着对方话语里调侃的意味,玉承庭苦笑无言,眼见弟弟上马奔离无心再说,腾身追了过去:“改日再给世叔陪罪。”

数骑绝尘而去,尽是厉声叱马紧迫之极。

林御仁在原地目送,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这玉家三公子未免太过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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