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吗[星际]+番外(256)

作者:瑞皮 阅读记录

只有偶尔几声搬弄她出身的闲言碎语,嚼着什么“父亲是旧黎明塔高级将官”“肯雅塔军政府时站错了队”之类的舌根。

男人早早等候在帷幔后:

“你做得很好,事情进展很顺利,方彧在联邦的政治生命终于结束了——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阿廖莎嚼着烟草,质疑道:“哦?万一她不反叛,而是回来了呢?安达阁下如果与她见面,把事情解释清楚,戳破咱们的小小阴谋了呢?”

“……不可能,她即使再傻,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吧!”

阿廖莎一脚蹬在板凳上:

“未必,以我这些年对此人的研究,她傻得独具一格。”

男人被忤逆,阴恻恻说:“你不想要你的奖赏了吗?——要多少钱,直说。”

“钱?哦,您是说报酬。”阿廖莎哈哈大笑,“我不要钱。”

男人警惕起来:“……那你要什么?”

“早就告诉阁下了,我是个作家。”

阿廖莎忽然跳起来,向空中伸出手臂:

“我的人生理想是用笔记录眼前一场即将降临的、至为辉煌的死亡——”

“一个强大却脆弱、繁荣却糜烂、浪漫却颓唐的美人的葬礼,我生逢其时啊!”

“我要报酬,请您把我带到这个美人最伟大的大脑旁,让我观察他、描绘他、记录他吧!”

“千年之后,所有生命都腐朽,但文字仍栩栩如生!”

帷幔后的人像见了疯子:“你、你说的是谁?”

阿廖莎:“您的哥哥呀——安达涧山!”

男子:“……!”

**

方彧跪在行李箱上,用力拉上拉链。

“提督——我、我来吧!”巴迪慌忙上前要帮忙,被她抬臂冷冷一格。

他愣了愣:“提督……”

方彧面色平静,自顾自抬起箱子,语气如常:“什么时候的事呀?”

巴迪一怔:“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方彧坐在箱子上,双手交叉:“给桑谷传递消息,把我的私信翻出来公开发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巴迪:“!?”

方彧见他不说话,笑了笑:“好吧,为什么这么做呢?我好像说过,出事了不会连累你。”

“那么,是你一开始就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是后来才被收买?”

巴迪的嘴唇张了张,连是不是其中有诈都没想到,脱口而出:

“是,是被收买的——不对,不是被收买,是被胁迫的,提督!”

方彧弯了弯眼,没有质疑他在开脱:“那就说说,是怎么被胁迫的吧。”

巴迪:“是安达岚川,他、他威胁我姐妹妹,如果我不帮他做事,就告诉桑谷美术学院的老师,把我妹妹开、开除!”

方彧一愣:“……就这样?”

“就是这样。他、他只和我说想看您的私信,我听说他本来就是您麾下的人,就以为没什么,我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

“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妹妹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她、她又哭又闹,天崩地裂的,我就吓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就……我、我这几天太害怕了,我不敢……”

巴迪说不下去,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方彧叹了口气:“我说你胆子很大。光想着妹妹被开除,就没想过你自己被发现了的后果,可能比开除严重一百倍?”

“我、我以为,只要挡住摄像头……”

他忽然抬起头:“对、对啊,提督是怎么发现我的?”

方彧苦笑一声,毫无隐瞒,把桌面上的相框举起来:

“这是弗里曼上校送我的离别礼物,他说我迟早有一天会用到的……当时我还不相信,可见人都总是犯蠢。”

巴迪嘴角一抽:“里面……有摄像头?”

“就在洛林的眼睛后面——看,这是录下的视频。”

她友好地把视频分享给副官,巴迪却像濒死的鱼一样呼吸急促,放声大哭起来。

方彧倒吓了一跳:“哭什么!……不要紧,这个镜头扭曲得厉害,你真人没有那么青面獠牙的啊。”

“嗝!”巴迪哭得更响亮了。

方彧:“……”

“提、提督……我是不是完蛋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虽然该死,但不想死……”

方彧坐在行李箱上,垂眸默默看着地面,听着巴迪的哭诉。

半晌,她轻声说:“你做下这种事,可能会有两个结果。”

“一,我离开廷巴克图后,洛林他们继续追查泄密者,查到你头上……那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为了泄愤和杀鸡儆猴,杀死你。”

巴迪神经质地打了个哆嗦。

“二,廷巴克图对你太危险了。你抛弃身份,逃离廷巴克图。安达岚川用你做了这种脏事后,大概率制造一起事故,把你杀掉,斩草除根。”

巴迪一跤摔倒,哆嗦着趴在地上:“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就这么完蛋了,早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

方彧的目光落定在副官扭曲的脸上。

不错,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对于社会缺乏理解,对政治更一无所知。

有人会认为,麻木无知是一种可耻的堕落。但银河系里永远会有许多人忙忙碌碌地来来去去,不知道为什么忙碌。就像切割精准的六边形蜂巢,筑巢的蜂不能理解它足下的形状。

方彧蹲在行李箱上,像一只猫,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还有一条生路。”

巴迪猛地抬头:“提、提督,救救我!”

“——假死逃走,到远星去。”

方彧从裤兜里翻出一本证件:

“这是斩月邦的公民身份证明。你不是会说帝国通用语吗?我明天出发去桑谷,你就跟我一起启程。中途我会宣布你死了,你趁机……到那里去吧。”

巴迪脱口而出:“远星……那鬼地方……我、我怎么生活?我爸妈怎么办?”

方彧好脾气地回答:“副官先生,人生的确很困难,每一步都要付出代价。这种问题恕我不能帮你解决了。”

巴迪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方彧在做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坐起来:“阁下为什么……明明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放跑他吗?

她觉得有点好笑。让一个年轻人糊里糊涂地为他根本不清楚的政治阴谋而死,那才是奇怪的、可耻的、无意义的。

方彧从行李箱上跳下来:

“这种时候,就不要花费精力考虑别人了。去装自己的行李,要去远星长住了,估计有你一顿收拾的。”

“——哎哟!”

她颇潇洒地跳下来时,不小心碰倒了行李箱,行李箱又砸开了星图。

四下蓦然陷入黑暗,巨幕星河从天而降,缓缓旋转。

廷巴克图恰好掉在了方彧面前,像皮球般弹了一下,乖乖坠入轨道。

巴迪呆呆盯着提督。

方彧眸光微沉,忽然伸手,径自托起面前悬浮的廷巴克图,捧在掌心,又一点点揽入怀中……

是他从未见过的,类似眷恋的姿势。

提督的面孔在黑暗中被一寸寸映亮,唯有瞳孔仍幽深诡秘,犹如长久无言的宇宙。

她就这样手捧着廷巴克图,向前走了一步,两步,数步——指尖终于触碰到屋子另一端的桑谷星。

方彧做梦般轻声说:“太远了……真的太远了啊。”

巴迪:“提督……”

啪!自动感应灯亮起。

……

巴迪还蹲在地上起不来,方彧回过神,感觉此地也不宜久留,只得再次调转阵地。

她一口气走到总部外的大街。正值晚高峰,残阳如血,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听取鸣笛声一片。

她被吵得有些头晕,抬手捂住了耳朵。

“哟,这不是我们尊敬的提督阁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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