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欣哼了一声，在风流边上坐了下来，又道：“雪依他们呢？”

风流道：“也早起来吃过早饭了，王大人夫妇没在，说是在王公子忽然生病了，便在那边照看着他。”

这时，丫鬟已经端上来了小米粥，煮蛋，蒸包等早点，还有两碟刚热了的精致小菜，江雨欣一边吃着，一边又问：“哦，王公子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嘛？”

风流摇头道：“那谁知道呢，好端端的，眼睛就忽然看不见东西了，也不知为何，昨天晚上外面吵嚷，就是此事了，昨晚和今早，王大人已两次请了大夫来看，均是束手无策，效果好像不太好啊。”

江雨欣一边喝了一口米粥，一边看着他，想从他眼里寻找着答案，因为江雨欣知道他昨晚既然出去看了，必然对事情了如指掌，只是他却故作不知罢了。不经意间，却见他头发里夹杂着一小截稻草，正要说他这般邋遢，却忽然想起来，他昨晚在哪里睡的？莫非是去了柴房睡了一夜？

想到这里，江雨欣心中微微一动，原来他虽然整天涎皮赖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时候也口无遮拦的乱说话，可竟然是这样正直的人。明明香闺温暖如春，偏去又冷又硬的柴房里将就了一夜？这般寒冷的雪夜，是否会冷得难以入眠呢？是不是还在疑虑，认定自己还会把他赶出去呢？

江雨欣哪里会想得了那么多，便索性不再去想，伸手将风流头发里的一截稻草取下来，扔在了脚下，又接着去吃饭了。用竹筷夹了一只小笼包，江雨欣轻咬了一口，又就着米粥在轻嘬。

风流却是皱起了眉头，不住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好了咱们去看看王公子如何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枚煮熟的茶叶蛋，在桌面轻轻一磕，然后手指连点，鸡蛋壳便飞快的剥落在桌边，他竟是极短的时间便剥好了一颗蛋，手上功夫果然了得。风流把剥好了的白底褐纹的茶叶蛋放到了江雨欣的粥碗里，又道：“多吃点，最近你都饿瘦了。”

江雨欣皱了皱眉头，道：“谁要你好心给我剥鸡蛋，也不知道洗手了没。”

风流嘻嘻笑道：“没呢，刚去了茅房小解，脏了手，忘了洗手哩。”

江雨欣当然知道他在扯，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自然也不会把粥碗里剥好了的鸡蛋捞出来丢弃，却是加快了吃饭。

片刻后，江雨欣吃过了饭，丫鬟又端来铜盆热水和毛巾，洗了手，并香茶漱了口，江雨欣知道富贵人家吃饭还有这般讲究，自然不信风流不洗手的鬼话。便起了身，道：“走吧，我也要去看看王公子怎么了。”

风流知道王灿的所在，也不让丫鬟仆人带路，二人便迎着还在星星点点的雪花，也不必打伞，径直来到王灿的住处。

推了门进去时，只见王文儒夫妇，还有雪依、蓝沙沙都在，还有几个丫鬟，在收拾地面上的瓷碗碎片和粥糊，却是不知何故。风流却知多半是王灿在耍脾气，不肯吃饭，将碗筷都摔在了地上。

看来他的眼睛是毫无起色，还是看不见东西，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脾气了。

却听王灿道：“娘，我还是看不见，苏州最好的大夫都来看过了，还是没办法，我眼睛这辈子要瞎掉了。”

王夫人也是抹了把眼泪，道：“儿啊，你莫要难过，咱们家在这苏州城有钱又有势力的，一定把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都给你找来，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的。”

江雨欣听王夫人这般说，心里颇为不悦，依王夫人所言，仿佛自己有钱有势，便无所不能了一般。虽然心中反感，却也不必去言说，本来还想说身边就有一位神医呢，索性便闭口不谈了，尤其是见了风流在向她微微的摇头示意，更是缄口不言了。

王文儒冷哼一声，训斥道：“一定是你平日里骄横惯了，这才惹来祸端，这饭菜和丫鬟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发这般脾气。”

王夫人哪里肯依，道：“你这当爹的，亏你还这般说，灿儿眼睛看不见，心里难过，推了丫鬟一把又怎么了，哪有你这般当爹的！难怪咱们……”

她没有说下去，王文儒已知她要说什么，毕竟多年夫妻，也算心意相通了。王文儒本就心烦，当下便拂袖而去。路过门口时，见了风流，只是向风流点了点头示意，也没多话。

看来这王灿脾气差的时候，还推搡了丫鬟一把，又把粥碗打翻在地，看那一碗辽参米粥，想必得值个几两银子，王灿说打翻便打翻了。而王夫人欲言又止之事，自然是王家没有嫡亲子嗣的事情。

第241章 烧香祈愿

风流看向雪依，只见她默默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而蓝沙沙则依旧冷冰着脸，一句废话也没有。但风流就知道，一定是她出手惩治了王灿。

王夫人又道：“灿儿，你好歹吃点饭啊，还有熬好的药也要吃。”

王灿却是摇头，道：“那大夫不是说了吗？他也没的办法，那开的药有什么用，还那般苦。”

王夫人心中虽知如此，却只是说：“那也得试试啊，兴许有用呢，你不吃药，肯定不会好的啊。”

这时，雪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搭上了话，道：“舅妈，我听说苏州城外有个寒山寺，里面祈愿极为灵验，我想去试一试，给表哥烧香祷告，一定会有用的。”

王灿心中料想自己眼睛忽然失明，十有八九和昨晚偷窥雪依之事有关，本来就想着让雪依去祈祷，这时也来了兴致，道：“是了，雪依表妹说的有道理，我一定是得罪了神仙，这才降下责罚，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一定老老实实的，雪依表妹你快去帮我去祈愿。”

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王夫人，她素来是笃信佛教因果的，此时更加心中认定必然如此，便也想随了雪依一同前往寺院烧香祷告，却又不放心离家半日一日的，把王灿丢在家里——指不定他脾气上来会如何。当下便看向雪依，满是期待的眼神。

雪依点点头，偷偷瞄了风流一眼，却见他只是在一边，恍若无事一般，又好像此事不关己，不必惹上麻烦上身的样子。实则这一切他早就谋划好了，想到这里，雪依也不禁佩服风流的运筹帷幄了。

或许要是上了战场，风流也是足智多谋，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呢？雪依这般想着，看江雨欣时，只见她还恍然不知风流早已安排好了呢。雪依真不知道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一块，或许是上辈子的冤家吧。

见了王夫人看向自己，雪依便点了点头，道：“舅妈你放心吧，你在家里陪着表哥，我和沙沙姐去就是了，好不好啊，沙沙姐？”雪依说着时，望着了蓝沙沙，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神色，宛如一个小孩子，在向大人讨要糖果一般。

蓝沙沙又哪里肯不依，自是点了点头，虽然她素来不信鬼神因果报应之说的，而且也知晓王灿眼疾是为何故，但随雪依出去走一遭，却也无妨。雪依便又道：“太好啦，那我们这会儿便去吧，若是晚了一两日，说不定表哥眼睛会更糟呢。”

王夫人心中大喜，却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用这般着急吧，外面还下着雪呢……”她虽然这般说，却是语气颇为闪烁，雪依自然知道她内心是满心期望雪依现在便去的。

雪依笑着道：“没关系啦，外面下着小雪，正好可以踏雪寻梅的，还有早些把表哥眼睛治好，就能赶得上看到这场雪呢。”

王灿听得外面下了雪，心中更难受了，道：“外面下雪啦？可惜我看不到了……对了，娘，你不是有一件白绒貂裘一直没穿吗？便送了雪依表妹吧，她穿着一定合身，这般天冷，正好适合穿了外出。”

王夫人这才想起来，忙道：“可不是呢，去年冬日秦夫人送了过来，我穿着不合身，便一直没穿呢，我也估量着正好雪依穿着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