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获不解道：“卫大人，既然你手中已经握有宗炎谋反的罪证，为何不将它公之于众？”

卫辞：“侯爷知道宗炎手中有多少兵吗？”

这才是卫辞所忌惮的。

除了明面上效忠宗家的士兵，宗家背地里还养了不少，城里一批，城外一批，稍有风吹草动，就凭他们这几个人，怕是刚刚点燃了火星子，就被狂风碾压得粉身碎骨。

沈获拳头紧握，沉声道：“宗炎能有如此实力，定然是多年前便已在暗中筹谋。”

“不止。”卫辞淡淡道，“或许宗家的不臣之心，在上一辈就有了。”

裴胤虽年少风流，但也不失为于强君，尤其是后宫之中子嗣丰茂，皇室的地位不可撼动。

后来的裴云渡更是心狠手辣，宗炎在他手下也只能忍气吞声，伺机而动。

直到裴云黎上位，让宗炎嗅到了一丝机会，他在试图拿捏裴云黎不得之后，便动了谋反之心。

沈获大受震惊。

他一直以为，平沙虽乱，但也是乱在与大阙的关系，乱在皇室子弟的争斗上，未曾想到在这背后，还有一只猛虎窥伺，随时准备亮出利爪。

也是此刻，沈获彻底放下了对裴云黎的成见，临走之前，还特地关照了裴云黎几句，便匆匆离去，似乎是要为这场即将降临的暴风雨做准备。

裴云黎已撑到了极限，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忧虑道：“菀姐姐，那账本被太后所夺，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沈菀眸光闪烁，“怎么会？我还嫌给的太少了呢。”

第541章 狭路相逢

于是乎，在沈菀的有意安排下，程太后又“机缘巧合”地得到了另外几本账本。

宗炎的眼线很快就把今早乾元殿前的热闹传到了他面前，比起得知沈获就是那晚在宗府放火的主谋，宗炎更在意的是被程太后劫走的账本。

他揣着一肚子算计去见程太后时，沈菀他们正在城隍庙附近。

平沙少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日便停了。雨后的天倒是阴沉沉的，偶有凉风，甚是惬意。

“应沅和燕风逸去了襄山镇，十一和萧七他们去了晓月楼，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整个城隍庙巡逻一遍，包括附近的三条街。”

玉无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巴巴等着糖炒栗子出锅的沈菀和姜不弃，“你确定不是因为城隍庙吃的多才过来的？”

热乎的栗子出了锅，那甜腻的味道令母子俩胃口大开。

卫辞付了钱，接过纸袋，轻轻一捏，拨开了薄壳，一人一颗放在他们手里，动作熟练得令人汗颜。

玉无殇眼皮跳了跳，咬着牙对卫辞道：“你就这么纵容他们？不办正事了？”

“正事自然要办，”卫辞淡定自若，“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

听听，这还是那个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卫大人吗？

但凡他当年有现在一半昏庸，玉无殇相信，无殇阁早就把京城占了个彻底。

沈菀将栗子丢进嘴里，脸颊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你急什么？这城隍庙这么多人，而且地形复杂，想查清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再说了，沈厌溪还没回来呢，没有他帮忙，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呢，沈厌溪便气喘吁吁地跑来，随手搭在身侧之人的肩上，把手里的纸递给卫辞。

“找、找到了，宗家在城隍庙附近的府宅，全在上面了。”

“靠得还舒服吗？”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沈厌溪扭过头，正巧见一脸阴郁地盯着他的玉无殇，顿时吓得把脖子和胳膊一起缩了回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被他剁了。

玉无殇拍了拍肩上的褶皱，皱着眉盯着卫辞手里的纸。

“所以，你们是想从宗家的宅子入手？”

卫辞：“城隍庙附近人来人往，若宗炎想在此处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定然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只有自己的私人领地，才算得上安全，至少不会有外人闯入，或者能够给他充足的时间布局。

沈厌溪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两间。

“霓裳阁，一家首饰铺子，在思音阁之前，也算是皇城内有名的首饰阁。另外还有一座宅院，就在城隍庙西侧的临水街，那一带住宅密集，巷陌复杂，估计要找得费一番力气。”

沈菀合计了一下，决定她和赵轻云去霓裳阁，卫辞则同玉无殇他们去临水街。

卫辞有些不放心，“就你们二人，会不会太少了？”

“放心，既是首饰阁，我们二人去才是最合适的，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又不闹事，他们还能抓我们不成？”

这话还真不好说。

卫辞默默把上面那句咽了回去。

沈厌溪不想跟玉无殇待在一块儿，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沈菀。

“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给你们放风。”

几人分头行动，沿着接各奔东西。

城隍庙附近着实热闹，卖香火的，卖胭脂的，卖草药的，算命的……应有尽有。

沈菀折了试图偷她荷包的小贼的手，轻叹道：“这城隍庙人也太多了，这一路走来都抓到第三个小偷了，怎么也不见巡逻的士兵？”

赵轻云不以为意道：“可能人太多了，不好管理吧。上回我跟着我姨……跟着郑夫人去襄山，途径襄山镇时也不见多少士兵。”

“如今护城军都由宗炎掌管，有没有可能，是宗炎故意安排的？”

沈厌溪木着脸，“我说，这么严肃的事，能不能回去再讨论，这儿可是大街上！”

沈菀咕哝了一句，“没碰见宗家人不就行了？”

话音未落，沈菀一抬眸，可巧了，那不是宗令容吗？

不，除了宗令容，还有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人。

阿乔。

沈菀知晓阿乔跟了宗钦尧，但赵轻云不知道。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阿乔跟在宗令容身后伏低做小，隐忍的表情在抬眼看见赵轻云她们变成了震惊和慌张。

宗令容眼风一斜，待认出她们是谁时，顿时就恼了。

“是你们！”

她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沈菀早在看见她时，就朝沈厌溪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撤。

故而此刻霓裳阁前，宗府的几个丫鬟侍卫把沈菀和赵轻云围了起来，这么大的架势，自然也吸引了一众人的眼球。

宗令容恶狠狠道：“好啊，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冒出来了，上次在客栈，是不是你给我下了毒？”

上回客栈那场冲突后，宗令容便觉得浑身奇痒无比，料定是沈菀搞的鬼，等她想去找她算账，沈菀他们早就跑没影了。

如今在自家地盘上相遇，宗令容就不可能放过她们！

沈菀抓住了准备出口还击的赵轻云，俏丽的小脸挂着一抹茫然。

“姑娘此话何意？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怎么……会给姑娘下毒？”

宗令容被她这说来就来的演技搞得脑子一懵，险些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但是怎么可能？

且不说沈菀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就是赵轻云她也是认得的。

一个认错了有可能，但不可能两个人都认错了吧？

宗令容死死盯着她，“少在我面前装傻！今日就你们两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往哪儿逃？”

宗令容下令动手，阿乔见状，只是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

沈菀在他们之前速速开口道：“就算是宗家的人，你们也不能这样不由分说地抓人吧？”

宗令容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得意。

“不装了？不是不认得我？”

沈菀指着那辆极其奢华嚣张的马车：“我眼睛还不瞎。”

宗令容眼瞳一沉，“少废话，今日我定要你好看！还不快动手！”

沈菀一脚踹开了冲上前的侍卫，朝着赵轻云使了个眼色。

赵轻云会意，立马扯着嗓子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