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8)

作者:佛罗伦刹 阅读记录

“暴殄天物。”李凭云道。

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将酒倒入酒樽,慢慢喝了起来。

“该赵大人了。”

“李大人...这...不公正吧。”赵鸢抗议,哪有他拿酒樽喝,却叫她拿酒坛子喝的道理?

“赵大人若想要公正,便别来求我。”

当官难,当李凭云的下属更难。

赵鸢素不是什么清醒自持的人,别人劝她激她两句,她立马上头。

她便又举着酒坛,豪饮而下。

乌云遮月,夜色更暗,琵琶女弹累了,放下琴,走来门边,瞧着躺在椅子上酣睡的李凭云,由衷鼓掌,“能喝倒李凭云,姑娘,你不简单。”

赵鸢头脑已经昏沉,她指着睡倒之人,“你别装睡,起来继续喝啊。”

丰腴胡女连忙将赵鸢的手给压下来,“姑娘,赶紧逃吧,招惹了李大人,以后没你好日子过。”

北凉胡女也附和:“这货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你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挂,听姐一句劝,趁着年纪小,赶紧找个会疼人的。”

赵鸢解释:“你们误会了!我乃李大人下级主簿...”

三个胡女面面相觑:“原来李凭云喜欢玩这种啊。”

赵鸢欲辩无言,只能在心里说,无知妇人,满脑子,只有那种事。

她见李凭云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只能先回屋,等明天再揪着他搬援兵。

赵鸢对三个胡女恭敬地行礼,“诸位,我先告辞了。”

她回头走了几步,又转身杀回来。

胡女们身躯一震,根据她们的经验,女人耍起酒疯,比男人可怕多了。

赵鸢站到檐下,老老实实地给李凭云行了一个礼。

“李大人,今日你赌输了,明日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救裴瑯。”

见赵鸢没有耍酒疯,胡女们同时松了口气。

“主簿大人姑娘,咱们有缘再会!”

没想到赵鸢又杀了个回马枪。

胡女们提起精神做好防备,没想到,赵鸢又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李大人,下官告辞。”

琵琶女喊道:“主簿大人姑娘,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赵鸢扬起手,摆了摆,“不必,我没醉。”

丰腴胡女说:“醉鬼都这么说。”

赵鸢的小院离得不远,她歪歪扭扭地往自己院子里走去,眼看房门近在咫尺,便开始低头在腰间寻找钥匙。

顷刻间,一个黑影从房顶跃下,而后松林里发出一声剧烈响动。

赵鸢酒醉,以为自己听错,手掌拍了下额头,然后继续开门。

直到兵刃交接的声音传来,她才瞬间清醒过来。

方才不是听错了,而是真的有人在打架!

她慌张回身,只见六子持刀护在她身前,“赵大人请安心就寝,这些人交给我来对付。”

赵鸢是个听话之人,她手脚利索地打开房门,躲了进去,又将房门反锁上。

给门落了锁,她才觉得自己不大不厚道,便询问外面打斗的六子:“可需要我的帮助?”

她的话被掩盖在了打斗声中,只听六子大笑道:“奶奶的,爷爷你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尽管放马过来。”

赵鸢本想实时待命帮助六子,但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抄了一整天书,又喝了一斤酒,她不拖后腿就万幸了。

打斗声铿锵错落,听得她昏昏沉沉。

这夜,赵鸢竟未洗漱宽衣,倒在床头闭眼就睡。

屋外的打斗利落收尾,太阳升起,太和县街头人声鼎沸,而县衙里却悄然无声。

赵鸢睡了个好觉,起床出门,眼看太阳高悬,竟过了当值的时辰!

她来不及更衣梳发,迅速跑到明堂,只见李凭云斜倚凭几,姿态若一尊优雅闲适的仙鹤。

只是那张脸,不笑的时候,素来严肃。

赵鸢以为他因自己迟到而不满,作揖谨慎道:“大人,今日我...”

第6章 做戏要投入1

赵鸢小时候因为说谎挨了不少竹板,这导致她长大以后并不擅长说谎。

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她更是编不出来谎言。

太阳高升,从明堂大门照进来,照在她身上,半身磊落,半身局促。

“大人,今日我睡过头了。”

可李凭云并未理她,他不叫她免礼,赵鸢不敢抬头起身。

明堂里,两人一个坐在席上,以手扶额,目光漠然。

另一个弯腰拱手,气都不敢喘。

六子跑进来时,以为看到两尊雕像。

他振奋道:“大人,尸体都挂在城门口了!”

李凭云平静的面色忽地震颤,他抬眼着六子,轻声道:“怎么一惊一乍的。”

六子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吵醒大人了?”

李凭云道:“无事,只是小睡片刻。”

赵鸢傻了,敢情刚才李凭云是在睁着眼睡觉?

六子说:“昨天的刺客铁定是晋王派来的,城防关那几个士兵看到城门口的尸体,脸都绿了。”

李凭云大梦初醒,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面向赵鸢赵鸢:“上任第一天就遭暗杀,有趣么?”

赵鸢困惑道:“大人,太和县是肃州下属县,晋王是凉州刺史,城防士兵怎会是晋王派来的人?”

“赵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吧。”六子道,“晋王名义上是凉州的刺史,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刘家人,先皇胞弟,整个陇右道的世族,排着队等着扶持晋王,咱们陇右十一州但凡有兵,必属晋王。”

赵鸢本以为自己只是来当历练一番,却没想到女皇这是把自己推进火海来历练了!

六子见她眉头深蹙,安慰道:“赵大人,有我跟李大人在,你不用担心,是吧大人?”

李凭云突然正色:“本官不容怯懦之人,若是区区几个刺客就能令你惶恐,不如早点回去做你太傅千金。”

“谁?谁怕?”赵鸢挺起腰杆。

六子帮着赵鸢说话:“大人,赵大人可能是真的不怕。昨夜我们打成那样,人睡得香极了。昨夜我搞定了那几名刺客,本想安慰一下她,喊了半天,愣是没人理我。”

“你。”李凭云淡淡开口,话头转向赵鸢。

赵鸢:“大人请吩咐。”

李凭云说:“收拾一下东西,今夜咱们要赶路。”

“啊?”赵鸢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安排,她虚心请教:“请问大人是要去何处?”

“你不是急着救你未婚夫么。”

赵鸢解释:“大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搬援兵去救他,并非要您亲自前去。”

李凭云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本官做事,不容你指教。”

“大人,下官不敢,下官...是与您商量。”

六子解释:“赵大人,晋王昨天派人杀你未果,你说你要是他,今天还会不会派人来了?”

赵鸢咬牙切齿道:“我若是晋王,压根不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六子和李凭云交换了一番眼神,六子挫败地低下头,继续跟这缺心眼解释:“赵大人,咱们去玉门关,一是帮你未婚夫,二是去逃难的,我功夫再厉害,也不兴天天晚上和刺客斗来斗去。”

赵鸢仍在琢磨六子的话,她委实没有料到,自己刚一上任,就遇到了“暗杀”这么高级的斗争方式。

李凭云见这厮发起了愣,开口说:“你可以不去,正好和你未婚夫去黄泉结伴。”

怎么还咒人...

李凭云倏地起身,对六子说:“去准备些赶路的干粮,一入夜就出发。”

眼下,除了服从,赵鸢别无选择。

她问:“大人,那我呢?”

李凭云回头打量她半晌,“你...回去补觉吧。”

这是担心她休息不好么?赵鸢越来越是猜不透李凭云的意思。

入夜后,一辆马车停在县衙小北门。

六子来接赵鸢,跟她提前叮嘱:“这是临时找的马车,车里挤了点,赵大人您别介意。”

赵鸢道:“我来赴任的路上,风餐露宿,马车能有顶棚,我已十分知足,谈何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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