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17)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他甚至清楚记得那块胎记在骨上的哪个位置,颜色是深是浅。

奇怪,明明只见过一回,时隔多年,对这块胎记的记忆依旧能够无比清晰。

屋内烛火摇曳,她像猫儿一样,躬身缩在被里,青丝滑得如同上好的绸缎,背上的骨骼随呼吸起伏,仿佛即将要从皮下,从里衣飞跃而出,落入他的魂魄中。

又不知怎的,他似乎也醉得不轻,倏然与她相拥缠绵悱恻……

室内有微风穿堂而过,少年口中念及,是她乳名。

……

裴筠庭悠悠转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饮酒过多,导致她醒后头疼欲裂,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裴瑶笙过来寻她说话,见此景,笑道:“及笄的人了,怎这般孩子气。”

她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坐起来,闭着眼睛穿上银儿轶儿套过来的衣裳。

裴瑶笙一眼便望见桌上摆着的东西,看看裴筠庭,又看看面前的盒子,摸不着头脑。

这究竟是和好了呢,还是没哄好?

厌儿自小厨房端了早膳进来,不料裴筠庭才坐下,门外便有人阔步行来——少年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几月不见,还是如此引人注目。

他负着手,对裴瑶笙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看向裴筠庭:“裴绾绾,礼物可喜欢?”

裴筠庭跟没看到他似的,自顾喝着羹汤,满脸写着“你还知道回来”。

燕怀瑾未恼,在她对面坐下。

裴瑶笙很识趣地起身告别,将时间留给这对小冤家。

待屋内伺候的银儿、厌儿也退下,燕怀瑾这才掀袍换座到裴筠庭近处:“你想何时去姑苏,不日我便带你出燕京。”

裴筠庭闻言,险些端不住碗。

抬头再看他,还有和不明白呢。

他离开这样久,连她的及笄宴都险些赶不回来,后来连回信都不甚频繁,可见平日的公务有多繁忙。

每回他从外面办事回来,仁安帝都会许他一些赏赐,且但凡他开口要的,仁安帝几乎都会应允。

诸多赏赐中,他赠与裴筠庭的数不胜数,而他在幽州辛劳几个月,回来却仍第一时间想着她。

大齐旧律,武将子女未经允许,不得私自离开燕京城,若是被抓到,一个不好就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从小到大,哪怕裴筠庭再如何跟着燕怀瑾上蹿下跳,也依旧被困囿于这座城中,无法踏出燕京一步。

每回燕怀瑾出城办事,她都极为羡慕。

虽不曾宣之于口,但两人朝夕相伴十几年,他心中自然知晓裴筠庭的落寞,故而他十五岁生辰那年,两人有了一个小约定——待他有足够的能力能撑起一方天地,便带着裴筠庭游历天下,看遍人间景。

裴筠庭沉默半晌,随即释然一笑。

原来幼时的约定,他都记得。

第十八章 蓬莱第几宫

这厢裴筠庭莞尔一笑,正犹豫何时原谅他,燕怀瑾却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昨夜是他第二次做不该做的梦。

意识到自己入梦还不愿醒时,他甚至想破口大骂。

格老子的,怎么总做与她有关的春梦。

且看眼下裴筠庭的模样,应是将昨夜屋顶上那一吻给忘得一干二净,否则这会子早该逼问他了。

燕怀瑾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泄气。

他揉了把脸,难得的懊恼。仅仅觑她一眼,耳根便红透,脸上也染了不自然的绯红。

裴筠庭正在心底盘算旁的事,全然没注意到他此刻的异样,随口问道:“你今日无事?怎么大早就过来了?”

“……”真真是见了鬼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三皇子装蒜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昨夜做了场梦,梦见你了,便想着来看看。”

裴筠庭并未深究,只当他是因迟归而油嘴滑舌地在哄人:“一会我得出趟门,你若无事,要不要同我一起?”

燕怀瑾尚未来得及作答,她又忙补道:“我可没原谅你,礼物还没打开,但你休想用这招蒙混过关,我如今正在气头上呢!”

知她向来嘴硬,燕怀瑾也不拆穿,便道:“那便劳驾裴二小姐带我见见世面了。”

……

待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站在牌匾下,燕怀瑾眼角不由抽了一抽。

话说他离京这几月,裴筠庭可是没少与周思年混在一块。

而要说他对裴筠庭的心思,旁人瞧不出,周思年断不可能不知。

两位都是大理寺的老熟人了,还未等展昭说话,便有人前去通报。

眼下虽是初冬,却比往年要冷上许多,仁安帝体恤臣子,准许官员们下朝后可换上舒适暖和的衣服办公。

故而今日,周思年是穿着一身玉白锦氅出现的。

裴筠庭见到他,眼前一亮,笑着调侃道:“哟,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真乃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呀。”

周思年看看裴筠庭,又不着痕迹地看一眼燕怀瑾,打算挽回一下兄弟情:“先到琼玉阁用膳,如何?我今日还没来得及吃早膳,现下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裴筠庭点点头,表示并无异议。

待与小二点好菜,周思年主动担起了沏茶的活——座上三人,裴筠庭是极爱茶的,故将燕怀瑾也带了进来,两人饮茶品茶的口味都是一样的,裴筠庭喜欢收集各种茶,也喜欢自己沏茶,认识两人之后,就连周思年自己也开始了饮茶之道。

他先是将在黎桡府上发现的各种事一五一十地讲清楚,又说了他与裴筠庭作的打算,最后道:“那边的线人说,怡亲王几人已经行至幽州边界,是时候动手了,再拖下去也是夜长梦多。”

裴筠庭抿了口茶,没说话,只是忽然想到,周思年其实也算燕怀瑾身边最大的幕僚吧。

“尚可,只是此事还存有变数,黎桡府上定留了人——裴绾绾,你别去了。之前我不在,现在我回来了,断轮不到你去冒险。”

闻言,裴筠庭白他一眼:“我就是要去,前几次我都在,人也是我说要救的,何以我现下不能去了?”俨然一副“我还没消气,你休想管到我身上”的模样。

“裴绾绾,你再跟我吵试试?”

“谁怕谁?”

周思年:……

周思年:你俩别吵了,真是每天吵得我头疼。

……

夜半时分,侍郎府突然走水。

裴筠庭在附近安排了人,早在火势较小时便开始高声提醒,除去偏院外的其他院子,并无伤亡,只是家仆四散,一时难以平息。

府中留下的暗卫和高手都护着府中黎桡亲人逃走安置了,暂时无暇顾及此处。

趁着大好时机,众人顺势将院子里的姑娘们救出。

院外火光熏天,裴筠庭一袭淡蓝色衣裳,清丽芳雅,扶起面前惊魂未定的徐婉窈,对她身后的老妇人颔首示意,随后朗声道:“我等奉大理寺之命,彻查侍郎府,今夜之事,算是给姑娘们一个新生的机会,往后回去寻你们的家人也好,在燕京城中谋生也罢,未来总有活路。若还想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破地方苟且,等着黎桡回来继续过从前的日子,我也不会阻拦,只是奉劝一句,日后侍郎府人去楼空,满门抄斩,可别后悔。言尽于此,来日方长,望姑娘们各自珍重。”

听完这番毫不拖泥带水的话,院中女子呆滞片刻,短时间内还无法接受突然脱离苦海的现状,随后便有人率先给裴筠庭等行了大礼,哽咽道:“叩谢几位贵人,此等恩情小女永生难忘!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他日若有帮得上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随后接连有几名女子含泪附和:“在所不辞!”

燕怀瑾吩咐锦衣卫,将她们都带到大理寺去做登记,又给每人补贴了一些银子,倘若想回乡寻父母亲人,便差马车好生送回去;如已无亲故,想要留在燕京谋生,也能拿着银子,找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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