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44)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起初裴筠庭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意,下意识朝燕怀瑾望去,他却少见的闪躲,而后她自己也回过神来,此话说的不正是……三人共行那事?

若说身边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长辈做出此等丑事,她心中没有怪异感是假的。

“鸨母听闻骚动,便也赶了过去,瞧见床上那一动不动,暴毙身亡的妓子后,当即大怒。潇湘馆背靠大山,一两个中低品级的官员,自然有胆发落。两人在潇湘馆闹出的动静可谓不小,再者,裴孟喆借着镇安侯府的名头,赊过许多账,鸨母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打小培养一个才貌双全的妓子谈何容易?她即刻差人报了官,裴孟喆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官府问也问了,查也查了,至于结果,就如我讲的那般,两件事驴唇不对马嘴。虽然车夫与吏部官员的恩怨不假,可下毒是万万没有的。而裴孟喆从加害者一跃成为受害者,又摇身一变成了正义凛然的检举者,不可谓不荒谬。定是有人在背后替他压下此事,把人给捞了出来,否则怎会连镇安侯府自己人都没听着半点风声。”

周思年总算将这一长串的事件原委讲完,没作任何评价,端起热茶一饮而尽,静候她的反应。

“此乃大事,人命关天,不可能没有任何风声走漏,更有甚者越俎代庖,只手遮天,将这一派胡言的卷宗,呈到大理寺少卿案上。”

万事皆有因果,事出反常,必有变数。如此浅显的构陷诬害之法,官府与大理寺岂有不知?

燕怀瑾敲敲桌面,点醒道:“莫要走进死胡同,你再顺着他的话想下去。”

裴筠庭侧过头,定定望着他,蹙眉,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这只手遮天的人是御史?不错,治书侍御史原就行职掌法律、审理疑狱之职,要想干涉官府,与其勾结,也非难事,只是若想将事情做到滴水不漏,定是后头还有大靠山。”

“他们为何敢大摇大摆将卷宗呈到你大理寺少卿的案上,是警告,也是威慑?”

“聪明。”燕怀瑾毫不吝啬地赞道。

周思年亦十分赞同她的猜想。

“二叔将两个女儿嫁过去,是求保、是妥协、更是交易。他这么做,就是擅自把镇安侯府与他们连在一块。他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出了事,镇安侯府必将被其拉下水,届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幕后之人居心叵测,竟是直直冲着侯府来,计划着未来置他们于死地的。

待理顺这些后,裴筠庭不由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你放心。”周思年睨一眼身侧的燕怀瑾,意味深长道,“有咱们三皇子在,你哪次不是安然无恙?再说,温璟煦会眼睁睁看着侯府覆灭?怕是你还未出手,他就已经将后患给解决了。”

裴筠庭作势要伸手掐他,被周思年躲了过去,他不敢再戏言,老老实实将嘴给闭上。

“我镇安侯府也非等闲之辈,此事有些骇人听闻,且关系重大,我总归要与父亲兄长商量后再作打算。”她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本不想插手二房亲事,可如今瞧着是不得不插手了。”

燕怀瑾躺倒在榻上,双手枕于脑后,跷着的腿一晃一晃:“口是心非。”

她一记眼刀过去,燕怀瑾又低低一笑:“你不是还想知道有关简随的事么?眼下有些累,我便长话短说。”

“你说。”

“这简随与黎桡实乃一丘之貉,骄奢淫荡,不学无术,粗鄙下流,是燕京城中小有名气的纨绔子弟,与黎桡倒真有几分交情。当日裴孟喆之事,说不准他也在现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破绽,就会被人抓着不放。”

裴筠庭长出一口浊气,揉着额角,无奈道:“待我回去再理理。”

茶毕人散,归去不提。

……

琼玉阁此行所见所闻,着实令人头大,故裴筠庭拒绝了燕怀瑾送自己回府的提议,一路沉思。

才回到琉璃院门前,就见等候多时的轶儿规规矩矩行过一礼,而后禀道:“小姐,今日有客来访。”

裴筠庭闻言,脚步一顿,正思索这位客人的身份:“可知是何人?”

“她说曾与小姐结过善缘,得知您回京,今日来,是为报恩。”

“窈娘见过二小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首一看,那正朝她礼拜,雾鬓风鬟,如出水芙蓉般的姑娘,不是徐婉窈又是谁?

她讶然,随后无奈般笑着摇摇头,似是在懊恼自己的疏忽:“我竟全然忘了此事,窈娘,对不住,你先随我进屋罢。”

徐婉窈柔柔回以一笑:“无妨,能见到二小姐,窈娘就很高兴了。”

她只简单与徐婉窈寒暄几句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将那些要托付给她的重任一五一十地道出。

饶是徐婉窈,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

裴筠庭要做的,并非开劳什子茶馆,或是胭脂粉铺,她真正想做的,是筹钱,筹足人力物力,开设大齐第一座女子学堂。

第四十七章 云程发轫

当一个女子拥有能力时,她也会想办法拯救更多的女子。

徐婉窈惊觉,自相识以来,这位侯府千金总会做一些出人意料、惊世骇俗的举动。无论是从前带领大理寺的人朝被囚禁的他们施以援手,还是如今立志创办女子学堂,她都在用实际行动颠覆徐婉窈对未来、对前路的愿景。

然而与其说不在意,倒不如说她丝毫未惧世俗的眼光,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勇气以及野心。

“今非昔比,大齐民风相较从前开放,圣上亦是难得的明君,自登基以来,下令做了许多改革。现如今女子入朝为官甚至都不算得什么稀奇事了,想必有朝一日,承袭侯爵者也不会在少数。”她伸出食指与中指,轻叩桌案,“饶是如此,仍有许多女子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翰林院、丽正书院等招收女子的书院,唯有簪缨氏族,或达官贵人的子女才读得起。我仔细查过,其他书院要么明文规定不收女子,要么价格昂贵,寻常人家的姑娘根本读不起,且先生极为敷衍,女子在那不仅学不到东西,还要被他人耻笑。”

草长莺飞,琉璃院外的花圃由风吹送花香,裴筠庭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却在徐婉窈心中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我做过很多努力。先前听闻潇湘馆氏族子弟与官场贵人出入频繁,就扮成男子前去,潇湘馆的鸨母眼光毒辣,肯定知道哪些人肯出钱、能出钱,我总能筹到足够的钱财。再不济,通过这些人脉,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适合的人。不过后来计划有变,我便没再去过那儿。”

“至于烟雨阁的事么……不说也罢,往后再提。”

“二小姐。”徐婉窈的手放在桌下,攥紧裙边。房内只有她们二人,周遭静得落针可闻,徐婉窈感觉自己的声音颤得像是即刻就要被风带走,“您是什么时候……又为何想要做这件事?”

擅动旁人的糕点,与世俗作对,这条路注定坎坷曲折。

裴筠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朝徐婉窈莞尔道:“人呐,总想着走到哪算哪,用出身或者周遭的不幸说服自己安于现状,即便心怀热爱和远大志向。”

“可我想告诉她们,女子亦可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可以上学堂,也可以谈论国事、抒发凌云之志,女子可做教书先生,可上朝堂、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她们并仅有相夫教子,在四方狭小的宅院中斗得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

“女子若想独立,首先要进学堂接受教育。”裴筠庭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的白日青空,“而敢为人先,是我要做的第一步。”

徐婉窈身为县丞的独女,父亲做官多年,公正明理,博古通今,常教导她多读书、读好书,要懂得思考书中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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