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毒无声(11)

作者:尚浔 阅读记录

江瞩珩是个识相的,几句言语下来,立刻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顺从地收回还没穿上鞋的脚,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开口道:“老先生教训的是,是我心急了,没过问医嘱就擅自行动,属实不是个明智的决策。”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郎中眼里的不快也就散去了,收回手,又听他问:“敢问是老先生将我从鬼门关带回来的?”

“你这副身子骨确实花了我好大功夫,不晓得扎了多少回针灸,又防了多少次血。”老者说得严重,面上却不以为意道,“可也不必将我抬得多高,我不过是尽了力所能及的分内之事,你最应该感谢的大功臣,还要属阿泞。”

“阿泞?”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江瞩珩的口中唤出,像是被细细摩挲过,竟然别有一番韵味。

阮沨泞随即看见朝自己望来的慈爱眼神,慌忙摇摇头摆摆手,不希望迫窘的事情再被拿出来说,可老郎中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是谦逊不想包揽功劳,继续越说越起劲。

“当初他将半死不活的你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拉回来,自己手上还有伤呢,却只顾着喊我先救治你,更是为了医药费独行上山打下一头野猪,后来你病情恶化,药到嘴边也喝不进去,也是阿泞亲自为嘴对嘴为你渡药,这才让你度过了难关,与其说我将你从鬼门关带回来,倒不如说是他的功劳。”

江瞩珩跟随他的话语略微一回忆,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一些唇齿留香的印象,在黑暗中似乎感受到了咫尺的温热呼吸,又似乎察觉到了伴随着柔软流入咽喉的液体,往后便再度沉入无边的黑暗。

阮沨泞的脸却被说得“唰”地一下红透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更不可能打断老者的滔滔不绝,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或者马上脑瓜子失忆谁也不认识最好。

然而在最不愿意被提及的事情又被翻出来以后,她还要面对江瞩珩那张肃然起敬的表情:“原来阿泞兄弟背后为我做了这么多,江某着实感激不尽,此后若阿泞兄弟有事相求,只管开口,江某定当尽全力相助。”

阮沨泞咬着牙扯出僵硬的笑容回应。

江瞩珩又咳了一声,又听老郎中道:“既然没什么大碍,眼下医馆也要准备开张,我就先过去了,江兄弟此番刚醒,行动不便,阿泞,你且去打一盆水来。”

阮沨泞闻言点点头,谁料他下一句话却说:

“你先帮他擦拭擦拭身体,然后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以防刚刚醒来就感染风寒。”

阮沨泞眼睫一颤,脸色有些发白,怔然看着老郎中。

“怎么了,不知道阿倾将衣物放在何处吗?”老者见状道,“就在那柜子里,上层最外边的就是了。”

正因为老郎中一无所知,所以出口的明明每一句话都如此的普通又顺理成章,可站在阮沨泞的角度,简直就是一出闺中少女被迫成为流氓的疯狂戏码,她差点要双手捂脸落荒而逃。

但她还是忍住了。

身为一个顶顶的“好少年”,她乖巧地打着手语应答下来,在老人家愈发慈爱且欣赏的目光中,退步出门,接着迅速转身,提腿往后厨过去了。

第9章 更衣束发

火舌像乌贼的触角一样摆动,吞噬着干柴,阮沨泞坐在板凳上,用铁钳往灶台里头添置柴火,她加得缓,俨然是一副小火慢炖的架势,只希望水能烧开得慢些,然而接二连三冒起的气泡和一声鸣叫得比一声高的水壶,无一不是催促着她赶紧行动起来。

不多时,水便开了。

阮沨泞像蔫了的茄子一样,拎着长嘴壶一步一步往偏房走过去,推门而入,但见江瞩珩正拿着先前放在床头的一本书,放在腿上看起来,这一会儿的修正,他已经没有刚醒时的那般憔悴。

见她进门,他便把书盖上放了下来,问候道:“有劳阿泞兄弟。”

阮沨泞觉得这人实在是过于有礼节,从知晓名字以后不知道行了多少次礼,比她一年下来正式问候的话语还要多。

她指指书本,表示他可以继续看书,然后转身往事先准备好的盆子和毛巾里倒水。

热腾腾的水哗啦啦流进盆里,没一会儿就装得临近盆口边缘,她收转壶身,把水壶轻轻放到地上,转头抬眸之际,却再度和注视自己的人对视。

阮沨泞一下子忘记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满脑子都是,完了,恐怕自己再在这儿待一段时间,指不定就要练出城墙厚的脸皮了。

她手忙脚乱地假装未见,伸手去帮忙把他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解到最后一个口子,竟然好半天没解开。

“阿泞兄弟。”江瞩珩唤了他,因为衣服底部的扣子他不需要屈肘也能触碰到,便自然地覆手过来,贴着阮沨泞的手,自己把衣扣解开了,“你莫要紧张,若实在不适应,将物品放下,我等一会儿自己收整就好。”

怎么可能让穿个鞋都疼得变了表情的伤患自己打理。

阮沨泞赶紧摇头,两只手掀开对方衣领,从左肩头开始,将衣服缓缓褪下一边,脱到手肘处,露出整条白皙的手臂,又顺势绕到另一边,总算是把汗涔涔的内衬完全脱离下来,露出江瞩珩穿里衣是看起来有些单薄,却在不着一物后其实精壮得恰到好处的上半身,前胸后背上还有触目惊心的,一道连着一道,或轻或重,或新或旧的累累伤疤,那些伤疤和阮沨泞被鞭打棍打的不同,是明显的刀枪利刃的痕迹,似乎能透过这些伤痕看到过去的血雨腥风。

但她素不是个多嘴的,别人不说,她便不会过问。

至于最新的皮外伤伤疤,早在不久前,江瞩珩身上的包扎就已经拆卸完毕了,所以当下的重点才会落在内伤上。

阮沨泞沉默着,伸手探进温热的水盆,滚烫的温度变化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却不动声色。

两个人都很安静,阮沨泞双手拿着毛巾浸透了,旋转着将它拧干净,轻柔地落在江瞩珩暴露于空气的身上。

她先帮他擦拭了修长的脖颈,顺势骨骼走势往下,来到标致的肩膀,起伏的胸骨,窄平却有肌肉的腹部,最后是硬挺而笔直的后背,里里外外,细致入微,完完整整地擦拭了两遍,这期间难免要屡屡触碰到对方的体肤,几番下来,阮沨泞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手却把毛巾越抓越紧。

“阿泞兄弟。”

江瞩珩忽而一把握住落在胸前的手腕,关切地看着她,皱眉道:“你怎么身上的温度如此热乎,可是有什么不适?”

此言一出,阮沨泞慌张得立刻把手抽出来,连连摇头否认,转身不敢再继续看他。

她把毛巾丢尽盆里,抬腿去拿阿倾后来考虑周到买回备用的衣物,走过来的时候,一面自顾自地做心理建设,一面尽可能轻柔地上手,帮忙江瞩珩从手臂往上套好衣服,一来二去的,扣扣子的动作也比先前迅速得多。

衣裳褴褛的病号转眼变成位仪表堂堂的人,只是头发被汗水交织得有些结乱,阮沨泞略一思量,转身去抽屉拿来木梳,面对有些讶异看着自己的人,指了指他的发髻,双手做了个解开绳结的动作问询。

“如此,便麻烦你了。”江瞩珩见状也不推脱,微微侧身,就将后背留给了她。

答应得太快,阮沨泞反而顿了顿,然后三两下解开他的发髻,顷刻,一头如瀑的黑发就这么散落下来,如精雕细琢璞玉般的侧颜在垂落的长发下被印衬得不可方物,她拿着梳子从上至下,不敢使大劲,一遍遍悉心地梳理着已经不知道结成如何的青丝。

像平日为自己束发一般,她帮他扎好发髻,那俊秀模样一现,俨然化身成一位翩翩公子,她端详着,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正沉浸于打量着自己的手艺终,忽然听见江瞩珩喊她:“阿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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