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妍暖+番外(46)

作者:浅醉流莺 阅读记录

晏然见此,心里咯噔乱跳,八成是父亲闯了大祸!可转念想,青天白日,以晏家财力、名望,又有何等祸事能把小虎子吓成这般模样?

晏然心里纳罕,躲身门前木柱后,但听小虎子哭哭唧唧道:“少奶奶,衙门里的人说,他们说......”

“你把话说完再哭!”

“嗯,嗯,”小虎子抹着眼泪道:“衙门说,若今日酉时二刻前,给那被打的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事就算私了,否则少爷他就少不了牢狱之灾。”

“你说多少?”不只王氏,凡是听到这个数字的人,都吓呆了。

“一千五百两,而且只要现银,不要宝钞。”

王氏扶着胸口,只觉天旋地转,“一千五百两现银,何人的命这等金贵,他是打了皇亲国戚不成?” 王氏瞪大眼珠,想到金陵虽非正经的皇都所在,但六部三司一样不少,遍地的贵人名流,若说人的命是有价的,那这些人的命,别说千金,万金也使得。

她凄凄惶惶看向金妈,想讨个主意,可这泼天大祸,金妈哪有什么主意,只能扶其坐下。

“造孽啊!”王氏额头浸出的汗珠,有豆子一般大,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不停地说“造孽”二字,她想不出此刻还能做什么。

晏然躲廊下多时,也没听出个因果,故直接进堂,走到王氏跟前。

王氏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那好爹,打了人,现在要赔人家一千五百两。”

王氏伸出手掌,想跟晏然比划一千五百两有多少,发现十指全展开也无法表达,便怒冲冲将手放下,不小心撞到桌角,疼的诶呀叫唤。

金妈终于等到实事,扯嗓喊人,拿跌打药膏,不多会,药膏拿来,她像照顾孩子似的,双手擎着王氏的手腕,王氏哪里顾上这些,不耐烦地甩手道:“没事,一会就好了。”可最终,还是把手放在金妈手里,等着上药。

晏然听到一千五百两,也脑袋一懵,这些年眼见父亲闯下无数大小祸事,但这次赔偿却是天文数字,晏然想起晏城曾跟她提过,鼎香楼旺季时,流水不过三千两,这实打实掏出一千五百两,相当于鼎香楼一个月白干了,或许还不止一个月。

“这是打死人吗?那伤者是何人家的?”王氏冷静后,终于开始问事情始末。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虎子,禀道:“回少奶奶,人倒是没死,只是......”

“只是什么?说!”

“只是......那人若是寻常百姓还好,偏偏他是户部温尚书家养娘的儿子,自小是跟尚书儿子一起长大,后台硬得很,他知道少爷是鼎香楼少东家,是咱这房唯一的儿子,所以才狮子大开口,想私了了此事。”

“这是讹人啊,这败家的混账羔子,有能耐还不如直接打死那人,直接拉去赔命了事,这是要我的命啊!”王氏肆无忌惮地骂,也顾不上会被人谁人看见,再添油加醋的把话传出去,只求此刻痛快,当初晏承恩娶她过门也不过五百两。

金妈见说,忙劝王氏,生气归生气,法子还是要想的,故道:“少奶奶,这民不与官争,那些人,最擅‘深文周纳、罗织锻炼

网罗罪名

’,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人家开出了价钱,就说明这事还有缓和,若真审起来,不但钱要照赔,怕还免不了挨板子,蹲大狱。”

堂上几个管事的仆妇皆点头称是,一齐劝王氏,虽然晏承恩平日不理家业,但毕竟是一家之主,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膝下还没儿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中最害怕的,莫过小虎子,他是贴身伺候晏承恩的,主子若真没了,他的命也就到头了,想着时间紧迫,救主子,就是救自己,他二话不说,就把额头往青石地上磕,直到额上的血迹和灰渣子混成一片,然后又混着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这时,他耳中听到金妈与王氏悄声嘀咕:当务之急是凑银子,这事应该一五一十禀给老太爷,老太爷人面广,或许可以跟对方讲讲价钱也未可知。

小虎子也顾不上王氏让不让他说话,直接抬头,插话道:“妈妈说的我也想过,在衙门里我也跟知府大人递了话,可那温尚书位高权重,虽是本地人,可一直在外做官,这次回来探亲,人家根本就不买咱们本地人账,反倒是自己人在自己老窝被人揍了,丢了面子,心里愤恨的不行,咱这留都的官可比不上京官,就算是同品,也降着半级呢。“

王氏瘫坐在花梨圈椅中,脸上的表情由悲愤转为绝望,她自是知道:金陵做为当朝留都,与其它州府不同,此地衙署的官僚,都以养老为目的,施政方针是:以和为贵,人脉关系异常复杂,民想与官斗,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晏家还是商贾之家,背负太多沉重的东西,哪里能耗得起官司。

沉吟良久后,王氏终于开口道: “我本想开一家南北货铺子,前儿刚交了五百两赁房的定金,又跟南北货商定了几车货,现在让我立刻拿出这么多现银,还真是不凑手。”她声音由弱到更弱,最后几个字几乎只能看到嘴唇在翕动,而听不到一点声音。

“晏家这么多古玩玉器,要不随便挑两件拿去当了,应个急?”金妈鬼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王氏微阖双眼,暗自思忖:老爷现在本就看不上晏承恩,族里已经有人劝老爷从族里再收养几个儿子,若现在这事被老爷知道,恐怕老爷真的会……

“不行,这一千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去当铺动静太大,若是让老爷知道,又要鸡飞狗跳的闹了。”王氏果断拒绝道。

不知道是被堂上紧张的气氛感染,还是身体内流动的晏家血脉唤醒了她的使命感,总之,晏然想替母亲分担忧愁。

“母亲,要不去二伯父家借点,他家是属貔貅的,这些年没少在我们家搜刮好处,且又是做放贷生意的,想必手头现银很多,父亲是他亲弟弟,想必能出手相助吧?”晏然提议道。

王氏沉默片刻,瞧着天色即将黑下来,咬着后槽牙,叹道:“哎,事急从权,也只能这样了。”

晏然见王氏六神无主,自告奋勇道:“母亲,我陪你一同去!”

王氏心想有个伴也好,带着孩子,想必二伯见了,也不好拒绝她的请求,于是拉着晏然的手就往外走,没走两步,转头嘱咐金妈:“你不用跟着了,你在家管好院里人的嘴,这个事情不要让晏老爷知道,免得动了气,闹出更大的事,一会绮云和扈妈妈陪着就行。”

金妈心领神会,点头道:“少奶奶放心,家里有我呢!”

此时天空下起蒙蒙细雨,似冰冷的银针扎着王氏每一寸皮肤,她想起自嫁入晏家来,一次又一次地为惹祸的晏承恩擦屁股,心力交瘁,“谁说我没儿子……这大儿子,哎”,王氏心中苦笑。

绮云和扈妈妈各执油伞护着王氏母女,出门坐了轿,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晏承友家门口。

守门见是稀客,慌忙迎上来问:怎么这个时辰来?王氏也不答,只是问家主在否?一听在家,晏然和王氏也不等守门通报,穿过仪门,径直来到后院书房,晏承友和他的浑家林氏正坐屋中赏雨喝茶,聊着这月家里有多少进项,又有多少处开支,见王氏神色匆遽,直接闯了进来,心中纳罕,想着八成是和小叔拌嘴,找二哥来调停,心里反倒乐起来。

林氏比王氏长两岁,长的柳眉细眼,薄唇尖脸,用晏承恩的话说:“不是个什么好面向,二分姿色,八分媚态,若不是嫁给二哥,这等货色在勾栏瓦舍里也只能干些斟酒倒茶的粗活。”

王氏当初听到晏承恩对林氏的评价后,心里甭提多高兴,可眼下,她要跟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开口借钱了,自尊心压得她胸口发闷,好在有冷雨临头,让她不会过久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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