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妍暖+番外(6)

作者:浅醉流莺 阅读记录

绮云一噎,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大白眼,这时小童也方便回来,接着沈山的话道:“女人都话多。”

沈山陪着这俩小孩嘻嘻哈哈了一阵,三人甚是开心。

唯独晏然感觉浑身哪里不自在,众目睽睽下,她猛地抽回手,脸颊、耳朵连带脖颈难以抑制的火辣辣地哄,刚刚诊脉的举动草率了!

若刚推门而入的不是绮云,孤男寡女,把手诊脉,有口难辨。

闲言猛于虎,她虽不怕,但她不想连累沈山,当官之人最重名声,刚回金陵,根基还没坐稳,如果这时扯出他和“寡妇”纠缠不清的谣言,那她如何对得起一向视她为女儿的沈伯父和沈伯母。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强撑着无所谓的样子,晏然眼巴巴地看向厅堂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二伯父来为何事?”

沈山看出她装模做样,起身坐回晏然对面的椅子上,绮云给他换了热茶,谢他的礼,复退回到晏然身后,垂手含笑站着。

两个年轻人默默坐着,任凭时间一点点流逝,都长大了,一切都变了!

外面北风,袭云卷沙,萧萧瑟瑟;

堂内故人,心有山海,阒寂无声。

沈山缄口不言,默默品度眼前女孩,这丫头不似以往爱笑了,我还是回来晚了!沈山难过到自责,转念想到晏然搞出来的那档绯闻和婚事,他又想站起来好好痛骂她一番:“纵使你在晏家过得再不如意,可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自己出去找婆家,失败一个,又找一个,你倒是越挫越勇!可要找也要找个身子骨硬朗的,你是多么想嫁人,将死之人都不放过?”

沈山正暗自生闷气,耳边传来晏然懒洋洋的声音,“哥哥若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我也要起身去静慈庵,给隋夫人送些过冬的食物。”

“你这是驱客?”沈山涨红脸,只感觉太阳穴一突突疼,刚刚我还给你送了两大箱子北方特产,还为你把脉问诊,为你在晏叔父叔母前打掩护、说好话,如今我还没喝完一盏顺心的热茶,你就撵我走?这种感觉不能说是心寒,只能说是愤怒。

晏然笑靥如花:“我那属癞皮狗的二伯来了,你刚也听到了,他要知道大人在这,非缠上你不可?你不怕?”心下却想,人贵自知,知耻不辱,别说婚姻,就算朋友,不同阶层也终将分道扬镳。

送走沈山,晏然和绮云乘暖轿,速往城郊青岩山,这一路,她想了好多……

第5章 05酸儿辣女,男尖女圆,此胎必是男胎。

十九年前,成化二十年。

京城皇宫内,大明朝的宪宗皇帝,被术士哄骗得团团转,群臣激愤,在远离皇宫两千里的金陵城内,晏家也被江湖游医欺骗得好惨。

***

王氏怀晏然时,所有人根据胎像,皆断定此胎必是男婴,晏老爷欣喜,延请城中最好郎中切脉,郎中信誓旦旦:所谓酸儿辣女,男尖女圆,是男婴,没错!

对于人丁不旺的晏家来说,收获男婴,不啻金榜题名,郎中之言让一向行事稳重的晏老爷,不稳重了,他大张旗鼓,迫不及待地告知远亲近邻,大摆宴席,广施善粥,为晏家即将诞生的孙子祈福。

可惜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还是个女孩。

晏承恩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整日吊儿郎当,出去瞎混。留下被打脸的晏老爷天天在家唉声叹气,抱怨也不是,开心也开心不起来。

王氏虽出身乡下,但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嫁入晏家后,又没婆婆约束,小姑娘的性子还在,她见不得晏老爷看她时臊眉搭拉眼的样子,孩子刚满周岁,就赌气把晏然送回娘家养。

之后,邻里有人问起这孩子,王氏谎说:“术士言此女命有关煞,不能养在家中。”

王氏娘家世代务农,住在金陵城北十里之外的谷兰庄,庄子有二百来户人家,洪武年间,王氏祖上从山东举家搬到此地,山东人擅农活,肯吃苦,几代人下来,置办了几百亩地的家业,家里亦有七、八个佃户。虽没有城里晏家富裕,但在谷兰庄,王家也算富户。

深秋的夜晚,天上银汉迢迢,地上烛光点点,王家大院里,看门护院的大黄狗被瑟瑟秋风撵进窝中,没有烦恼的它,早早进入梦乡。

幽暗烛光下,王婆子一面轻轻拍打身旁的婴孩,一面悄声跟王老翁说道:“我看咱大丫头蔓娘在晏家日子,也不甚好过,要不何以忍心把恁小的娃娃送回来养?这才断奶,就离了亲娘,不喝亲娘奶长大的孩子,都不与娘亲。”

王老翁皱着眉,点了点头,神情颇担忧。

“当初,我就说,这高攀的婚事要不得,人啊,享多大的福,就要遭多大的罪!”王婆子脸上露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得意神色,这份得意源于她曾力劝蔓娘放弃这门婚事,源于她曾说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蔓娘不信。

“蔓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喜欢吃好的,穿好的,只要这两点满足了,别的苦,她都不在乎。”王老翁讥谑道。

王婆子哼唧了一声,没言语。

王老翁正值天命之年,农民出身的他,身子骨非常硬朗,一张古铜色的四方大脸,鼻直口方,一副憨直相貌,他幼时读过几年圣贤书,性格迂腐,重情重义,在谷兰庄,得了一个“老好人”的名号,谁家婚丧嫁娶,或者谁家孩子赴京科考,缺了盘缠,再或者庄里的鳏夫寡妇生计出了问题,他都是第一个带头捐款。

此刻,他看向床上的婴孩,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无需赘言,忧的是女娃在爹娘身边不过十几年,若在乡下再耗上五年八载,母女情悭。

桌面上有一个枣木匣,看上去年纪比老王翁还大,王老翁打开匣盖,摸索出一把铜锉刀,他佝偻着身子,身体凑近烛光,用挫刀一下下打磨新长出的指甲,白天,他第一次抱晏然时,粗糙的双手险些划破晏然细腻的小脸。

“你说,蔓娘心肠也是够狠的,今日她走时,竟连滴眼泪也没流,你没问问她,以后还生不?”王老翁自顾自地说。

“说是生够了,这女子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王婆子深叹一口气,“蔓娘从小就怕疼,这两次遭罪,她也吓坏了,说是再也不生了,”王婆子盯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肚皮,冷笑道:“这丫头从小就爱漂亮,不想像我这样。”

“下次见到蔓娘,你得说说她,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晏家的媳妇,就要替晏家繁衍子嗣,这是妇道!”王老翁皱着两条浓黑的眉毛,大声道:“她以为她是什么公主、郡主吗?就算是公主、郡主,也要生孩子,我看她就是被那邻居白氏给教坏了!”

“你小点声!”王婆子拍了拍熟睡中的小晏然,压低声音回道:“你闺女,你自己说,我是说不动她。”

王婆子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庆幸:蔓娘幸亏嫁的是晏承恩,对生男生女没甚想法,若嫁王老翁这种不生儿子不罢休的人,那日子才叫真难过呢!晏家只是晏老爷对生儿子这事有执念,等过几年,他年纪大了,叫嚣不动了,这家也就太平了!再者说,蔓娘年轻,过两年身体调理好了,或许自己主动要生呢,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决定吧!

王婆子是一个特别能忍的传统女子,自十六岁嫁给王老翁后,一直在生儿子的道路上奋斗着,常年的“被迫生产”让她对王老翁早已厌烦,但表面上,她从未显露出一分不满。

王老翁对王婆子的推搪有些不高兴,又道:“晏家子嗣不旺,她要生不出儿子,晏家家产给谁继承?咱得替亲家老爷多想想,你有空还是要劝劝蔓娘,这女儿生孩子的事,我这当父亲的怎么劝?”

“我才不管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自己的事情,自己定!你还嫌我平日操的心,不够多吗?”王婆子白了一眼王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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