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936)

他必须把来者不善的跟踪者撇下,否则不但到不了镜泊湖,且没命知道师妃暄的吉凶。

对方离自己当有两里许的远距离,没有一盏热茶的工夫,该仍追不上他,这样一段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

他没有回头去看,没有加速,只偏离原来路线,朝右方一片密林投去。

入林后他先往西北走,到出林后再折回来,藏在丛林边缘一棵大树的枝叶浓密处。

一道人影迅速来到,赫然是他的“老朋友”烈瑕。

抵达树林边缘处,烈瑕双目邪光闪闪的四处扫射,又仰起鼻子搜索徐子陵身体伤口血腥残留的气味,这才匆匆入林,一丝不差的依徐子陵适才经过的路线追进林内去。

徐子陵暗呼好险。

他不知烈瑕为何追在自己身后,但总不会是甚么好事。

不过烈瑕发觉受骗,掉头追回来仍有重新赶上自己的可能。

想到这可能性,徐子陵勉力提气轻身,腾空跃起,落到三丈外另一棵大树的横梢上。

只有在树上高空处,才能令烈瑕这擅长跟踪的高手嗅不到他的气味。在大草原上,出色的猎人均懂得利用鼻子追敌察敌。

徐子陵再提一口气,连续飞跃,远离原处近二十多丈时,忽然一阵晕眩,差点从树梢坠往地上,连忙抱着树干。

风声响起,不出他所料,烈瑕去而复返。

徐子陵再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抱着树干跌坐横桠处,默默运功,大量的失血,使他的长生气亦失去疗伤的快速神效。

破风响起。

烈瑕跃上他原先藏身的大树上,当然找不到他,但他心中却无欢喜之情,因为烈瑕随时可寻到他这里来,这家伙太厉害了。

因此这可能性非常大。

徐子陵忽然把心一横,行气三遍后,一个翻腾,横越五丈的距离,落到林外的空地上。

逃既逃不掉,惟有面对,还有一线生机。

第八章 疗伤奇法

可达志“咦”的一声,加速前进,并俯身探手从地上捡起像某种动物身上鳞甲似的一小块薄片。

这薄片一边尖一边宽。

寇仲追到他旁,问到:“这是什么?”

可达志把甲片递到他眼下,晃动光华的一面,反映着天上的月光,闪闪生辉,欣然道:“这是我交给阴显鹤那怪人的小玩意,给他在城外之用,撒在草原上,只要爬上高处隔两三里也可看到他的闪光,以尖的一端指方向,所以看来阴显鹤并没有被害。但为何他不是依约定把第一片放在城墙附近,而是放在离城近五里的地方来,叫人费解。”

寇仲目光扫过草原,前方是一片树林,林内隐传河水流动的声音,神色凝重的道:“希望不是敌人从他身上搜出来后,丢一个到地上引诱我们就好哩!”

可达志双目杀机一闪,道:“也有可能是阴小子发觉有敌人在背后跟踪,到这里才成功撇下敌人,只好在这里丢下第一片。”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我却没你那么乐观,另一个可能是老阴现被深末桓、韩朝安、呼延金等整伙的人,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无法可施下,只好丢下甲片,让我们循迹救他。”

可达志微一错愕,但显然认为寇仲的话不无道理,阴显鹤正是那种非到最后关头,不肯求人的怪胎。

突然一个纵身,藉双腿撑地的力道,笔直射上天空,到达离地达七、八丈的惊人高处,来个旋身,再轻松降回寇仲身旁,兴奋的指着西北方道:“我找到第二片,果然是依约定每里一片,尖的一端指示方向,这样看我手上这一片确是他亲手丢的。”

寇仲道:“那为何还要多说废话,走吧!”

领头朝第二片甲片的方向驰去,可达志怪啸一声,追在他背后。

他们再没有隐蔽行踪的必要,当务之急就是循甲片追上敌人,衔尾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徐子陵今次可说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生命,赌的是烈瑕再没有十成把握下,绝不敢出手杀他,所凭的是刚从伏难陀处领悟回来的“梵我如一”。

那是人与大自然合一的境界,天人合一的至境。亦是所有坐禅修佛者追求的目标,他可以有不同的名字,例如“梵我不二”、“剑心通明”、“井中月”,说的仍是同一件事,随个人的经验、智慧和修为而有异。

大明尊教对他两人采取的策略,是表面和善、暗里阴损,因为不愿被人识破与拜紫亭暗中勾结;再则若拜紫亭失败,大明尊教将遭到突厥人的报复,那时大草原虽大,将再无立足之地。

若可杀死徐子陵,当然万事俱了。可是一个不好,让徐子陵逃掉,烈瑕和大明尊教将吃不完兜着走,突利怎肯放过杀自己兄弟的仇人,那并非说笑的一回事。

徐子陵正是看准烈瑕这心理,又晓得逃过他鼻子搜索的机会微乎其微,遂行险一搏。

徐子陵双脚触地,烈瑕从林内扑出,落在他身前两丈许处,双目邪光并射,灼灼打量徐子陵。

徐子陵一手负后,另一手摆出一指头禅的架势,从容微笑道:“烈兄终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想来要小弟的性命,闲话休提,让我看看你是否有此本领?”

烈瑕虎躯一颤,双目凝重,全神评估徐子陵的真实情况,摇首道:“子陵兄误会啦,愚蒙只是想赶上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怎会有相害之意?”

徐子陵心神进入井中月的境界,感到自己与天地合而为一,再没有这个自我的存在,故意无惊怖、无恐惧,对烈瑕的动静更是了若指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完全把握不到自己的虚实,看不破他是不堪一击。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经脉内的真气竟开始自然凝聚,身体的状况大有改善,浑浑融融,伤口虽仍传来痛楚,却与他要升至某一层次的精神意识再无直接的关系。

淡淡道:“既是如此,烈瑕兄请立即回去,我现在不需任何人跟在身旁。”

烈瑕踏前两步,装做往四处看望,道:“为何不见少帅与子陵兄同行?”

他这两步踏的极有学问,要知徐子陵正严阵以待,对他的进逼自然而然该生出反应,他便可以从徐子陵气场的强弱,从而推知得出徐子陵作战的能力,以决定进退。

烈瑕尽管低垂双手,以示没有恶意,但谁都晓得这位大明尊教文采风流、出类拔萃的人物,随时可发动雷霆万钧的攻击。

徐子陵卓立如山,一对眼睛精芒闪闪,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道:“我徐子陵虽非好斗的人,却再没兴趣听你的胡言乱语,动手吧!”

烈瑕忙道:“唉!子陵兄真的误会,我绝没有动手的意思,不阻子陵兄啦!”

说罢往后飞退,瞬那间变成在月夜下草原上的一个黑点,没入右方一片疏林内。

徐子陵心知肚明他仍在暗里隔远观察自己,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任何人如此提气凝势,必损耗真元,实非身负内伤的人负担得起。

岂知徐子陵的“梵我如一”,只是一种精神境界,不需内力支援,且对伤势大有裨益。

假若烈瑕以气劲和徐子陵做对峙,自是另一回事,徐子陵想不露出马脚也不行。

幸好烈瑕在弄不清楚徐子陵伤势深浅下,不敢轻举妄动。

徐子陵利用刚结聚得的真气,倏地闪身,没进林内,接着一跤跌倒地上,前方是蜿蜒流过树林的一道小河。

只是这下横掠近八丈的身法,足可吓的烈瑕不敢再跟来。

小小代价,买回小命,怎都是划算吧!

寇仲追在可达志背后全速飞驰,奇异地内伤不但没因提气运劲加深加重,反愈奔愈见好转,气血愈是畅行无阻。就像他初练长生气,需边走边练的情况。

早在起步之时,寇仲因一心一意与可达志同往援阴显鹤,故得而抛开一切,进入无人无我的至境。假若他是独自一人,又或和徐子陵在一起,由于要动脑筋,必因此心神分散,不能如目下般心凝意聚。最妙是追踪之责全在可达志身上,他只需紧追在可达志背后,一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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