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记(124)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点头道:“明白!就算对蝶族充满偏见的生物,亦不得不怀疑它们的神圣舞蹈不是一般舞蹈,而是拥有通玄的神秘力量,因为整个洪流的消失,是没法解释的事。”

筑梦人道:“正是如此。蝶族的事迹从此在宇宙广泛流传,以不同的形式成为各种族的传说和神话,被我们阿米佩斯族修行者列为十大失落文明之一。它们的神圣舞蹈亦支离破碎地保存于部分种族的宗教祭典和古老回忆中。总括来说,原本的蝶舞早已失传,但仍是有迹可寻,分精、神、气三大支流,与不同种族的文化融合后再经发展,变成形式各异的蝶舞。精派重能量,神派致力于通灵之术,气派则是要与宇宙至玄之气融合,各有其专所长,可惜却没有生物能将三流浑一,臻达蝶舞的境界。”

我道:“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筑梦人深沉地道:“因为这曾是我毕生追求的梦想之一,就是学习所有蝶舞,在不住地追寻和学习中,我在七千万个宇宙年前,到达位于沙罕穆不达星河边缘区的南锡星系。该星系的第五颗行星上,有座叫不忘的古老城市,据说比我们已有过的城市,包括天象星在内,有更悠久的历史。不忘城居住着一种叫科黑族的生物,总数不到十万,他们的文化在很久前停顿下来,且停止生育,他们的文化就是他们的宗教,追求的是一种宇宙式广披的爱,其宗教的核心就是蝶舞。而他们的舞别树一帜,超然独立于三大支流之外,又隐隐吻合三大支流的精神,非常特异。”

说到这里,他闭嘴不语,双目闪动着难以形容的色光,似是沉湎在回忆的渊海里,不能自已。

我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哪想得到会从筑梦人处听到这般的异事。虚空怎么能存在广披二百光年的流动汪洋,那是基于怎么样的物理?其水分子的结构肯定异于常态。

而这些事,发生在我们银河文明出现前的久远岁月里,可是我们一直无知无觉,在离开太阳系前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小的圣土地球上。同一土地生活的人就如井底群蛙,还要分宗分党、族国对立,不懂和平相处,只是以强凌弱,巧取豪夺,为有限的资源不住自相残杀,是多么可怜复可笑的悲剧。

不过现时宇宙的情况亦好不到哪里去。魔洞部人攻击浪人城,象征和平的基石已荡然无存,宇宙进入三国激战的时代,我也难以独善其身。但凭我孤微的力量,能逆转整个大时代的战争洪流,挽狂澜于既倒吗?

筑梦人道:“就是在不忘城,我遇上克蕾蒂丝,她像通天长老般是我们阿米佩斯的修行者,与我怀有同样的目的:到不忘城研究科黑族的神奇舞蹈。我们在不忘城盘桓近两千年,全情投入,有时甚至以为自己就是科黑人。克蕾蒂丝有一双能勾魂摄魄的眼睛,而她擅长的正是传心术,她的法力并不局限在同类之间,只要是生命,她便有与之沟通的方法。刚才我甫进游戏,第一个影像就是她那双早被我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勾魂美目,令我完全失去自制力,迷失在骑劫游戏的神秘力量为我营造出来的环境中,重新回到不忘城那段最美丽难忘又是最伤感的日子里,如果不是有紧急装置,肯定没法脱身。可惜这个装置只对我本人有效,且只能用上一次。为此我不厌其详,向大公解释情况,就是不希望大公陷进游戏的困境,还请大公三思,放弃登入,然后由我毁掉游戏。”

他虽没有说出在他和克蕾蒂丝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我已大致猜到情况。他当是与克蕾蒂丝共坠爱河,而这段爱情则以悲剧收场,又肯定与科黑人的蝶舞脱不掉关系。我很想知道真实发生过什么事,不是想晓得别人的私密,而是对源远流长、来历秘不可测的蝶舞生出好奇心,但筑梦人不愿透露,我也不宜寻根究底。

筑梦人无比欷歔地道:“我终于明白游戏后遗症的威力,此处事了后,我会把轮回都交给手下经营,然后动身远赴不忘城。至于到那里是为了忏悔还是为了凭吊,再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回到那里去。大公有决定了吗?”

我沉声道:“我还是要登入游戏。”

筑梦人失声道:“大公为何要冒这个险呢?”

我坚决地道:“这是一种宿命,因为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虚拟游戏

筑梦人的声音在游戏密室响起来,道:“大公准备好了吗?”

我正要回答,指节间的梦还连箍了我三记重的。便忙道:“我还需要点儿时间,准备好后我会通知你。”

筑梦人应好。

我收摄心神,转向梦还道:“梦还!梦还!你不赞成我进入游戏吗?”

梦还箍了我两下,答不。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道:“你想我开放心核,让你进入,然后一起玩游戏吗?”

梦还答道: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仍是不由自主心生寒意。梦还是神游级的异物,极可能是来自浮游世界的石妖,目的是送我到尘海去。以此作思考的起点,只有在它认为我将自己没法独立应付即将发生的情况,才会那么主动要求我和它携手并肩作战。

它感应到什么呢?在一般情况下,我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的心核,可是若要投进虚拟游戏,玩者必须开放心核,让粒子流将思感神经转化,情况一如在高关星与奇连克仑的精神决战。决定胜败再不是战略和能量的强弱,而是心力,精神的力量。

我向梦还道:“对不起,梦还!我不得不拒绝你。对我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必须面对挑战,只有不断学习,我才能成长,掌握神游的精神力。”

梦还紧箍了我两下,说不。

我差点儿打消独力作战的念头,梦还的坚决反对,动摇了我的意志。不过回心一想,我伏禹好歹都算是头候鸟,而候鸟乃天生神游级的生物,我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候鸟母亲们的道行吧!更想深一层,如果我没法发挥神游的力量,将来如何面对像石妖那般可怕的生物,到尘海去岂非送死?更何况本鸟拥有的是我们候鸟族最终极的神游级武器心盾。

这个想法令我下定决心,决意冒这个险,不放弃机会。道:“我意已决,不用劝我了!”转向筑梦人道,“预备好哩!请开始。”

六面墙壁的圆环同时亮起来,把我融入七彩缤纷的色光里,将现实世界溶解。我一点一滴地开放心核,又禁制梦还,把它拒于我和游戏世界之外,不理它的抗议。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知如何运用心盾,但假设它已与我浑融为一,它对我的保护将发乎天然,就像肌肤护着心脏。

一如筑梦人所说的,我来到一个古人类的火车站,站在候车大堂中央的位置,那是游戏涅尼迦南之星的起点。

大堂顶是拱形的,正中处有个彩色的大天窗,时值当午,阳光透过天窗,把缤纷的彩光洒在我立处深棕色方块瓷砖铺砌的地面上。

对阿米佩斯人来说,这是个新奇的环境,对我来说则是发思古幽情的奇异天地。

大堂人来人往,靠边的长椅子坐着躺着各式各样的候车者,一边落地玻璃门外的月台,停泊着两列柴油推动的火车,一种在我们那时代早不存在的集体运输工具。不过我对它们并不陌生,且是在圣土的交通博物馆里我喜爱的展品之一。

我有点儿情难自禁地朝月台的方向走去,来到一列火车前,心中才有点儿犹豫。

一切正常,反令我不知所措。就这么继续玩下去吗?那骑劫游戏的神秘力量并没有出现,而我进入游戏世界的目的正是为了“他”。

我检视自己的精神状态,仍是晶莹剔透,清清楚楚自己只是个虚拟游戏的参与者,就像在梦境里,晓得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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