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136)

花解语想不到醒来的韩柏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又或急于脱身,反而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调情耍笑,动手动脚,心中戒念大减,花枝乱颤般娇笑道:“由今天起,以后我便只有你一个人,好吗?”

韩柏嘻嘻一笑道:“这还好一点,来!叫声‘好夫君’我听听!”

这着奇兵听得连花解语这情场老将也呆了一呆,垂头乖乖叫道:“好夫君!”

尽管韩柏视她为最危险的敌人,这温声软语也使他心头骚热,凑过嘴去,在她脸蛋上吻上一大口,乘机落床站了起身来,使花解语那令他意乱情迷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

花解语坐在床缘,并没有阻止他。

韩柏移到窗旁,透过竹帘,往外望去。

一看之下,几乎惊叫起来,原来隔了一条街外的竟是韩府大宅,剎那间,他甚至知道自己身处这小楼究竟是何模样,因为自这小楼在十年前建成后,每次踏出韩府大门,他都惯性抬头翘望这别具特色的园亭楼阁。

据说这小楼是属于一个有头有脸的京官在这里的别馆,想不到原来竟是方夜羽的秘巢,建在这里,当然是要监察韩府的动静,究竟韩府有何被监视的价值呢?

他默察体内状况,虽凝聚不起内力,但手脚的活动和力道却与常人无异,不由暗赞花解语手法的精妙。

后面传来花解语站起来的声音。

韩柏道:“娘子!我口渴了。”他当然不是口渴,而是怕了花解语的手。

花解语道:“我烹壶茶来让你解渴吧。”径自推门往外去了。

韩柏一呆,她这样留自己在这里,难道不怕自己往街外叫嚷,惊动府内八派的高手吗?看来花解语是在试探自己。

唉!现在应怎么办?

她若要杀自己,真是易如反掌,任何人也来不及阻止的。

想到这里,灵光一现,若自己真的往外大喊大叫,花解语会怎么做?是否会立刻杀了他?若是如此,为何她又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忽然间,他把握到了花解语的心态。

花解语正陷于解不开的矛盾里。

她既疯狂地爱上了他,但又不想违背方夜羽。为此要她就这样宰了韩柏,她绝对舍不得,可是当韩柏将她迫到不能不下手的死角时,她便会在无可选择下杀了韩柏,而她方可将自己从情局里解困脱身,回复她冷血无情的一贯风格。

韩柏侧头往窗旁几上装满水的铜盆望去,运足眼力,但水质一点异样也没有,也没有粉末状的东西留在水里,心中嘀咕间,看到盆旁一个小碗,浮着几片星状的红色小叶。

韩柏俯身用力一嗅,一丝微微的香气传入鼻内,和热巾里的香气果是相同。

至此他再无怀疑,这种红叶可使人的触觉加强,若是男欢女爱时,发挥出的功用,必能使人沉溺难返,比之什么春药也要厉害,不由又想起花解语的手,一颗心跳了起来,小腹发热。

韩柏咬了一下舌尖,清醒了一点,推门就那样赤裸裸走出厅堂去。

花解语刚捧起盛着一壶香茶和两个小杯的托盘,见到他出来,笑盈盈放在桌上,媚眼横了他一记,道:“夫君请用茶!”就像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韩柏皱眉道:“你这样留我在房里,不怕我会逃走,又或大叫大嚷吗?”

花解语故作惊奇道:“你为何要逃走?”

韩柏来到桌前坐下,捧起花解语斟给他的茶,倒进口里,哈哈大笑道:“你制着我的穴道,显是图谋不轨,又或是想谋杀亲夫,我惊惶起来,逃走有啥稀奇?”

花解语见他昂然无惧、豪气迫人的情态,眼中掠过意乱情迷的神色,叹道:“真是冤孽之至,我花解语阅尽天下美男,除了厉若海外,从没有人能令我一见心动,偏偏只有你这冤家,又懂得逗人开心,唉!”

一直只想着如何斗争、如何脱身的韩柏,听到花解语这一番多情的自白,兼之这人最重感情,心头不由一阵激动。

若他乃正统白道的人,例如八派的弟子,对庞斑一方有着师门之辱,或是尊长被杀之仇,自是势难两立。

但韩柏却直至这刻,除了因着赤尊信的关系,而和庞斑对立外,跟花解语这人真是半点仇隙也没有,甚至对要杀死他的方夜羽,他也是欢喜多过憎恨,加上他不爱记仇、不拘俗礼的性格,所以花解语爱上他,又或他爱上了花解语,他都觉得是没有什么不妥的。

此时见到这外貌与年纪绝不相称的美丽女魔头对自己情深款款,心头一热道:“娘子!你杀了我吧。一来你可以解开心结,二来我也厌倦了做人。唉!做得这么辛苦,做来干嘛?可笑我刚才还想尽方法逃走,知道吗?我刚才早已醒了!还在装睡来骗你呢。”他忽地豁了出去,只觉心头大快,但隐隐里又觉得是自己心灵内有某一种动力在诱导着他这么做、这么说。

花解语全身剧震,凄叫道:“柏郎!你这回真是要陷死我,教我更为难了。你当我真不知你早已醒来吗?我的奼女心功令我能对你的生理状况产生微妙的反应,我只是诈作不知,看看你怎样骗我,骗到我受不了时,我便可迫自己硬着心肠杀了你。”接着再长长一叹道:“里大哥要我诱你归隐不理江湖的事,但我和他都知道那是行不通的,因为那样子的韩柏,再没有了他吸引我的不羁和洒脱,也没有了那种放浪形骸的奇行异举,我喜欢的韩柏也给毁了。”说到最后,两行情泪由眼角泻下。

韩柏作梦也想不到这荡女也会有如此真情流露的一刻,一边定下心来,暗庆自己坦白交代得好,一边也心中感动,伸手抓起花解语的纤手,送到脸颊贴着,另一手为她揩掉泪珠,柔声道:“你离开方夜羽,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噢!不!那花解语就不是花解语,也失去了吸引我这放浪不羁的韩柏的魅力了,我就是欢喜那样,每次调戏你后,听着你半喜半怒地说要勾我舌头挖我眼睛,不知多么有趣呢?”他这一番倒真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字虚假。这就是韩柏。

花解语犹带泪渍的俏脸绽出一个给气得半死的笑容,嗔道:“你这死鬼!我真要勾出你的舌头,看看是用什么做的。”跟着幽幽道:“惨了!愈和你相处,我便愈觉不能自拔,若杀不了你,怎么办才好?”

韩柏浑忘了楼外的世界,哈哈大笑道:“管他妈的什么方夜羽庞斑,现在只有娘子和为夫作乐,在你杀我前,你要全听我的。”

花解语一呆道:“全听你的什么?”

看到这江湖上人人惊怕的女魔头如此情态,韩柏充满了男性征服女性的畅美快感。只觉熊熊欲火腾升而起,刚才被压下了欲焰,熔岩般喷发出来,哈哈大笑道:“先站起来!”

花解语真个将抚摸韩柏脸孔的手抽回来,以一个美得无可挑剔的曼妙姿态,盈盈起立,轻移玉步,到了厅心处。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夕阳的余辉由窗帘透入。

一切都是如此地宁静和美好。

花解语静静地立着,任由韩柏的眼睛放恣地在她美丽的娇躯上巡游。自出师门以来,她都以色相诱人,但从没有像这次般没有半点机心,那么甘愿奉献。

忽然间一股化不开的冲动涌上了心头,心中叫道:“柏郎!你爱怎么看便怎么看吧。”

在柳摇枝之后,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全心全意爱上一个男人,但现在这终于发生了。而她又不得不杀死对方。

在公在私,她都只有将韩柏杀死。

这想法使她更迫切,更毫无保留地要向韩柏献出她的真爱。

韩柏舐舐焦燥的唇皮,道:“你的奼女心功可能使你有预知未来的力量,所以刚才只说要勾我的舌头,没有说剜我的眼睛,因为你知道我要看一样东西──你的身体,快脱掉衣服,这才公平一点。”这人率性行事的方式,确要教卫道之士大叹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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