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197)

朝霞提起水铛,将滚水注进放了茶叶的壶内,然后倾出,又再注入,放回盖子后,又从盖顶淋下热开水,这才把水铛放回炉上,然后斟出佳茗。刚好是四小杯。

陈令方招呼各人道:“请用茶!”伸手先取起一杯,也不怕烫手,送到口中。将那滚热无比的茶一口啜干,见众人仍动也不动,奇道:“名品!不用客气,茶暖了尝不到真味。”

韩柏笑道:“陈公说得是!”伸手便欲取起其中一杯,竟拿之不动,原来浪翻云同时伸手,用两指遥捏杯子空处,难怪拿不起来。心中一懔,暗忖这怪人大侠手脚之快,实在未之前见。暗中运劲一拔,杯子竟若生了根般动也不动。

正要出言。

浪翻云哈哈一笑,若无其事缩手拿起另一杯,一把倒进口内,叹道:“茶是好茶,不过若非有陈如夫人这样出色的茶道高手,也烹不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极品。”

朝霞得浪翻云称赞,欢喜地道谢。

范良极见韩柏吃了亏,既惊异这神秘大侠功力高深莫测,心中也大不是滋味,缓缓拿起剩下的一杯茶,慢慢小口小口的去品尝,一边哂道:“好茶必须慢慢品尝,才能知道其中滋味!”这话不但针对浪翻云,连陈令方也骂了进去。

这次连韩柏也皱起眉头来,暗骂范良极出了丑也不知道,原来凡是擅长茶道之士,必是将茶一口喝干,不怕滚烫。范良极这么说,累得韩柏也不知应用什么方式来喝手上这杯茶。

范良极放下茶杯,拿起烟管深吸一口后,向浪翻云道:“大侠果是大侠,只不知是否肯再露上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

口一张,一道烟箭刺往对方竹笠,若让他射正,保让竹笠会给撞得飞起,掉往十多步外的后墙去。

韩柏知他蹩了一肚子闷气,终于忍不住出手试探,自己也确想看看对方如何应付,乘机一口喝掉手中之茶。

陈令方悠悠坐着,像个漠不相关的旁观者,反是朝霞瞪大美目,想看浪翻云怎样应付。

浪翻云什么反应也没有。

烟箭射在竹笠的尖顶处,分作两股,河水分流般绕过笠顶,再合成一股,直射往后方的墙去,半丝烟也没有散乱,非常好看,又怪异无伦。

陈令方和朝霞体察不到其中的微妙处,只是奇怪范良极这道烟箭虽是怪一点,但对浪翻云却一点威胁也没有。

范良极和韩柏两人一齐色变。

要知这股烟箭结合了范良极数十年的精纯真气,连木板皮革也可以洞穿,对方竟动也不动,借物传力,以卸劲化解,怎不使两人骇然。

范良极一不做二不休,喝道:“好!”一杆往浪翻云的竹笠下缘处挑上去。

第九章 携手合作

怒蛟帮的旗舰怒蛟号滑过洞庭湖内拦江岛西面浩瀚的水域,破浪往与洞庭湖和长江交接的武昌水道前进。

怒蛟号船身特高,船头嵌上铁甲尖锥,普通船舱若给它迎头撞上,保证要被弄个大洞出来。这时船上五支巨桅上的风帆都张了开来,鼓得涨满,巨舰箭般在水面滑行,一点也不费力的样子。

甲板最上第三层的看台上,怒蛟帮最主要的三个人物,上官鹰、翟雨时和凌战天,正凭栏远眺着像浮在沸腾白浪上的无人孤岛拦江。

三人都同时想到,明年月圆之时,这孤岛将成为天下所有人瞩目之地。

那处将发生自百年前传鹰与蒙赤行血战长街以来,最惊天动地的一场决战。

谁胜?谁负?

拦江岛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大黑点。

凌战天大喝道:“大哥!我赌你赢!”

上官鹰和翟雨时默然不语。

凌战天看了两人一眼,脸色阴沉下来。好一会才道:“雨时!自今午开始,你似乎有点心事。”

翟雨时点头道:“是的!因为那几个最新的消息,顿使我感到形势有点不妙。”

上官鹰道:“方夜羽亦真有点手段,竟能教黄河帮十多艘战舰,卜敌的大军,山城叛将毛白意的人马,在进入鄱阳地域后立即潜踪不见,不过无论他们躲得如何隐密,迟早会给我们的人找出来,稍后必会有好消息。”

凌战天看着逐渐退往水平线后的拦江孤岛,摇头道:“小鹰!我知你是想安慰雨时,但安慰是于事无补的,两军对垒,最重要是料敌机先,若将这个庞大的船队和人马隐藏起来,哪怕只是一个时辰,也不易办到,可是黄河帮已失去踪影数天。现在轮到的是卜敌和毛白意的人,至于方夜羽,我们则一点也不知他手上还有什么实力,这场仗如何能打?”

他不称上官鹰帮主而唤他的乳名,是含有以尊长教训下属的味道,上官鹰却听得心悦诚服,因为明白到凌战天想他成为大器的苦心,点头道:“二叔说得是!”

翟雨时苦思道:“方夜羽若要做到像现在已成功达到的隐形战术,必须有一个在鄱阳湖生了根,对当地环境和人事熟悉无比的庞大势力协助他,才可以办到,但我实在想不到谁有能力如此相助他?”

一时间三人沉默起来。

一阵长风吹来,怒蛟号大小风帆猎猎作响,加速前进。

湖风吹得三人衣衫“霍霍”拂动。

凌战天仰首望天道:“若猜不破这点,我们现在等若一齐去送死。方夜羽有能力隐起形来,我们却自问进入鄱阳后无法办到,敌暗我明,这场仗怎么打?”顿了顿,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在鄱阳谁有这样的实力?”

上官鹰苦笑道:“是的!除了官府外,谁还有这样的实力?”

这话才出口,凌战天和翟雨时齐齐一震,往他望来。上官鹰一呆道:“什么?是官府?这不太可能吧!黄河帮红巾盗全是朝廷眼中的乱臣逆贼……”

凌战天沉声道:“帮主你无意中一句话,救了整个怒蛟帮,就是因为没有可能,我和雨时才想不到。”

翟雨时神色凝重道:“这证明我早前的猜想没有错,楞严确是方夜羽的师兄,由他引走大叔开始,他和方夜羽便配合无间,逐步使我们进入他们精心布下的陷阱里去。”

凌战天道:“鄱阳湖驻着朝廷的‘神武水师’,领军的大将‘水鬼’胡节是奸相胡惟庸的堂弟,也可算是楞严的人,这样看来,胡惟庸可能也在发着皇帝梦。”

翟雨时道:“若说背后没有朱元璋在撑腰,谁也不会相信,假若事实确乃如是,这场仗我们将有败无胜,连怒蛟岛也可能要赔出去。”

上官鹰色变道:“我们是否应回守怒蛟岛?”

凌战天叹了一口气道:“这事现在实成骑虎之势,再没有回头路,我们的‘好朋友’‘水鬼’胡节以往三攻怒蛟岛,都无功而还,连儿子也给我们宰了,关键处正在于他们缺乏真正的一流高手。现在方夜羽恰好补了他们的缺点,而我们的浪翻云却不在岛上,我消彼长,若想死守怒蛟岛,最后只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翟雨时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场强弱悬殊的战争,假若我们依目前的路线上进入长江,定逃不过方夜羽和胡节连手的抗截,恐怕未进鄱阳,便魂断大江……唉!”

凌战天也叹道:“难就难在方夜羽目标明显,全心要占领怒蛟岛,攻陷双修府,我们即管安全无恙,但却变成了游魂野鬼,只能在敌人庞大的侦察网和势力范围内苟且活命,迟早会给敌人歼灭。”

翟雨时皱眉道:“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扳倒楞严和胡惟庸,我们才有取胜之望,否则不但我们遭殃,朱元璋的江山恐也难保,但这事怎能办到?时间亦是个很大的问题。”

凌战天道:“现在死中求存之道,就是立即通知所有战船和兄弟,暂缓进入鄱阳,改为隐于洞庭,这毕竟是我们熟悉的地方,各岛和沿岸的渔民大多是我们的人,不若鄱阳的人地生疏。”

上官鹰道:“难道对双修府袖手不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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