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198)

翟雨时道:“立即联络长征,要他独自潜入鄱阳,到双修府去痛陈利害,着他们立即迁地避难。”

凌战天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方夜羽的主要目标始终是我们而不是双修府。他会耐心等候一段时间,肯定我们不是经由其它河道进入鄱阳湖,才会探取行动,所以双修府反而暂时不会有何危险。”

翟雨时道:“现在浪大叔和范豹等正由长江顺流往京师去!我们将这恶劣形势通知他,凭他的绝世智慧,必能定出妙策,若有他在,里赤媚等便不足为惧,我们未必定会输的。”

上官鹰道:“也只好如此,我们既知道方夜羽有官府包庇,查起来也有头绪多了。”扭头往驾驶舱内的帮徒大喝道:“立即回航!”

※※※

在陈令方和朝霞来说,范良极挑往浪翻云竹笠这一杆,平平无奇,只是速度很快而已,但落在浪翻云和韩柏的眼中,在台面上这只有六尺许的短距离内,范良极这一杆变化万千,击出的角度不停改变,劲气敛而不散,一股股的真气交互撞击,封死了浪翻云往左右两旁闪开的可能,唯一的退路一是缩进台底下去,又或往后翻退,由此亦可见范良极这一击只是要对方出个大丑,所以留下了余地。

浪翻云一声不发,纤长修美的手由台下弹出,摆在他胸前台上的其中一枝筷箸不知如何已落到他手里,先在胸前画了个小圈,再点往范良极颤震无定的杆头去。

看到浪翻云美手独一无二的动作,韩柏“啊!”一声叫了起来,隐隐捕捉到一点深藏脑海内的记忆,但仍未能具体记起这是谁人的手。

范良极感到对方那以筷箸画出的一圈,不但有种轻描淡写的闲适味道,而且使自己精心设计的气劲如石投海,影踪全无,闷哼一声,盗命杆再生变化。

眼看浪翻云的筷箸要点在杆头处,烟杆一颤,化出数十道杆影。填满了台上三尺见方圆的空间内,劲气嗤嗤,却没有丝毫外逸,影响到台旁一坐一站陈令方和朝霞。

浪翻云见到范良极竟能在筷杆相隔寸许的剎那变招,心中暗赞,使箸往自身缩回半尺,再雨点般爆开,十多道箸影疾闪而去,迎往对方杆影。

范良极表现出第一流高手的沉稳冷静,半分惊惶也没有,冷笑一声,十多道杆影汇成一道,贴往台面,由下激射而上,取的仍是浪翻云竹笠的外缘处。

瞬眼间盗命杆破入浪翻云的箸影里,烟杆又再起变化,敲往浪翻云持箸的手腕处,变化之妙,令人防不胜防,真教人叹为观止。

浪翻云对范良极精妙绝伦的战术和手法也心中叹服,沉喝一声“好”,手腕一转一沉,满台箸影敛去,变回一枝雪白的筷箸,不徐不疾,似慢又似快的,依然点往对方的杆头。

范良极哈哈一笑道:“来得好!”盗命杆速度骤增,箭般迎着对方筷箸射去,欺对方筷箸脆弱,及不上盗命杆的坚硬。

两人这几上台面上的交锋,疾若电光石火,剎那间已过了数招,连韩柏也差点看得眼花缭乱,可知两人招式交换之迅快精微。

就在筷箸杆头撞上的剎那,“啪”的一声,筷箸断开了一小截,弹在杆头处。

范良极持杆的手轻轻一颤,弹出的箸尖爆成碎粉。

浪翻云喝声:“看招!”没有了尖端的筷箸倏地加速,点正杆头。

范良极心中骇然,对方以巧劲震断筷箸弹出的一截,刚巧化了自己第一重也是最刚猛的阳劲,这刻再点来的一箸对着的却是自己第二重的阴劲。

以他的诡变万端,也来不及再变招,何况对方这一招,隐有种妙若天成的自然而然,使人生出无从躲避的感觉,低哼一声,劲道化阴为阳,全力推去,但已及不上起始时的刚劲无俦了。

箸杆击实。

竟发出一连串“霹霹啪啪”的响声,教人无法明白一击之下,为何会生出言么多声音来。

两人同时一震。

范良极收起长杆,送到嘴处,深深一吸,杆头载着的烟丝生出红光。

范良极一边吞云吐雾,眼中精光闪闪,一瞬不瞬瞪着浪翻云。

浪翻云若无其事将筷箸放回抬上,笑道:“范兄盗命杆果是名不虚传。”

这次他并没有掩饰声音,韩柏登时认了他出来,狂喜下站起身来,颤声道:“浪大侠!是你浪大侠!还记得我吗?那晚我们和广渡大师一齐喝酒吃肉。”

浪翻云哈哈一笑,除下竹笠,露出庐山真面目。

范良极精光闪闪的双眼直瞪着他,冷冷道:“我早该知道是你,像你这种人怎会横冲乱撞也可以撞死几个那么多。”

朝霞听他说得有趣,“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怕陈令方怪责,慌忙掩口。

陈令方怪责地往她望去。

范良极故意冷哼道:“陈如夫人笑得好,我最喜欢真情真性的人。”他指桑骂槐,实在怪陈令方弄了个浪翻云出来耍弄他,却没有怪自己也在弄虚作假。

韩柏知他以独门兵器,对上浪翻云随手取起的筷箸,也只是落得平分秋色之局,心中的窝囊感,自然是满怀怨气。

浪翻云向范良极微笑道:“让浪某先敬范兄一杯香茶,请范兄恕过浪某有眼不识泰山之罪。”又向韩柏道:“韩小弟请坐下。”语气亲切热诚,就像那天在野庙煮酒吃肉时的神情态度。

韩柏受宠若惊,乖乖坐下,心中叫道:“浪翻云竟认得我,还叫我韩小弟。”

陈令方放下了紧张的心情,虽仍不明白三人的关系,尤其是浪翻云与韩柏似相识非相识的关系,但总是似友非敌,轻松起来笑道:“原来都是自家人,那就好说话了。”

范良极瞅他一眼,心想谁和你是自家人,不过浪翻云给足他面子,确令他大生好感。

朝霞重复刚才泡茶的步聚,转眼又斟出四杯香喷喷的白芽茶。

浪翻云拿起其中一杯,递给范良极道:“范兄请用茶。”自己再顺手取起一杯。

范良极皱紧的老脸终绽出笑意,接过杯子,连声道:“浪兄客气了。我范良极愧不敢当。”

陈令方愕然,这才知道这糟老头侍卫长竟是名震天下的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

朝霞将茶送到韩柏面前道:“专使请用茶!”叫着专使,一时间她改不过口来。

韩柏手忙脚乱接过茶,道:“我是韩柏,不是专使,假的!”

朝霞见到他不扮专使,立时表现出傻里傻气的真面目,不由低头浅笑,才又将茶递给陈令方,后者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吓得她忙收起笑容,退往一旁。

范良极向她慈爱地一笑道:“朝霞!噢!请恕老夫倚老卖老,你忘记了自己那杯茶了。”边说着边提起脚,重重在台底下踢了韩柏一记。

韩柏放下茶杯跳了起来,不用扮那鬼专使,一身轻松,从靠墙的椅子里拣了一张拿过来,让朝霞坐下。

浪翻云微笑看着范韩两人和朝霞,见各人坐好,举杯道:“浪某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但愿高句丽使节团,能为两国邦交展开新的一页。”

韩柏吓了一跳,愕然道:“怎么仍要扮下去?”

范良极又在台底踢了他一脚,举杯道:“干杯!”

四人仰首一干而尽,事情发展至此,众人都觉得人生有若一场荒谬的游戏。

有朝霞和浪翻云在,范良极兴致高涨至极,将韩柏的奇遇和盘托出,解释了为何要扮成来自高句丽的使节,当然隐起与朝霞有关的一切。

这时柔柔被请了到来,当她知道这样意想不到的变化时,更是大喜过望。

范良极细说从头,朝霞故是听得目瞪口呆,陈令方拍案叫绝,连浪翻云也为其中曲折处耸然心动。

其中大都份的经过柔柔还是第一次听到,既是发生在自己倾心的男子身上,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当范良极说到韩柏在武库中与里赤媚大战时,更是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好像两人血战时,他是在旁目睹整个过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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