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230)

朝霞在门后静默下来。

韩柏见没有动静,催促道:“开门吧!”朝霞在门后急道:“不可以,专使你快走吧!会给人知道的。”

韩柏道:“如夫人不用担心,你先开门给我再说。”

朝霞沉默下去,但她急促的喘息声却非那道门阻隔得住。

韩柏其实亦是情迷意乱,提心吊胆,既想朝霞快点开门,以免给人撞见他在串门了;另一方面,又不知假若朝霞真的拉开房门,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

朝霞幽幽一叹道:“公子!求求你不要这样?朝霞很为难哩。”

韩柏大喜道:“你终于肯不叫我作专使了,快开门,我和你说几句话儿后,立即就走,否则我会一直拍门,直至你开门才走。”没有办法下,他惟有施出看家本领,无赖作风。

朝霞怀疑道:“真的只是几句话吗?”

韩柏正气凛然道:“我以高句丽专使的身份保证这是真的。”

朝霞“噗哧”一笑道:“人家怎能信你,你连这专使身份亦是假的,还能作什么保证。”

韩柏见她语气大有转机,忙道:“身份是假,说话却是真的。这可由韩柏保证。”

“咿呀!”房门拉了开来,朝霞俏立眼前,一对翦水双瞳红红肿肿,显是刚哭过来。韩柏很想趁机香她一口,终是不敢,由她身旁挤进房内。

朝霞把门关上,转过娇躯,无力地挨在门上,垂下目光,不敢看他。

房内充盈着朝霞的香气,锦帐内隐见被翻皱浪,气氛香艳旖旎,偷情的兴奋涌上心头。

韩柏转身走回去,到身体差点碰上朝霞时,才以一手撑在朝霞左肩旁的门上,上身俯前,让两块脸距离不到一呎。

气息可闻。

朝霞呼吸急促起来,比柔柔还高挺的酥胸剧烈地起伏着,檀口控制不住地张了开来,红霞满脸,眼光怎样也不肯望往韩柏。却没有抗议韩柏如此亲近她。

韩柏暗骂陈令方暴殄天物,放着这么动人和善良的尤物不好好疼爱,任她春去秋来孤衾独枕,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有损天德了。

当他刚想替天行道时,朝霞以仅可耳闻的声音道:“求求你快说吧!给老爷知道我便不得了。”

韩柏傲然道:“知道又怎样?有我在,包保你安然无恙,我还要骂他冷落你多年呢!”

朝霞一震抬起迷人的大眼,骇然道:“你怎会知道的?”

韩柏暗叫糟糕,表面却若无其事,暗忖不若栽赃到范良极身上,道:“是老范告诉我的,他的棋虽然下得差,但看相却是功力深厚,连你平时爱穿什么衣服,是否喜欢喂雀他亦可以看得出来。”

朝霞震惊地道:“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韩柏点头应是。

朝霞想了想,轻咬着唇皮道:“你以为他肯否为我看相?”

韩柏轻声地道:“有我专使大人在这里,那轮得到他区区侍卫长发表意见。”

朝霞“噗哧”一笑道:“你现在那像专使,只像个顽皮的野孩子。”

韩柏见她在眼前近处轻言浅笑、吐气如兰,意乱情迷下,凑嘴往朝霞香唇吻去。

朝霞大骇,慌急下伸出手掌,按上韩柏的大嘴,却给韩柏的嘴压过来,掌背贴上自己樱唇。

两人变成隔着朝霞的纤纤玉手亲了一个吻。

朝霞另一手按在韩柏的胸膛上,想把他推开,总用不上半分力气。

韩柏见只吻到朝霞的掌心,已是一阵消魂蚀骨的感觉,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先吻个她再说,想要拉开朝霞护嘴的玉掌,忽感有异。

两行清泪由朝霞的美眸滑下来。

韩柏手忙脚乱下,掏出了一条白丝巾,为朝霞拭去泪痕,叫道:“不要哭!不要哭!”忽地呆了一呆,想起这是秦梦瑶的丝巾,登时像给冷水盖头浇下来,欲火全消。

假若自己如此半强迫地占有朝霞,那自己和采花淫贼有何分别。秦梦瑶也会看不起他。

这时朝霞掩嘴的手已无力地按在他胸膛上,若他想尝这美女樱唇的滋味,只稍稍微俯前,即可办到。

韩柏心中充满歉意,拭干她俏脸上的泪珠,见再没有泪珠流出来后,才移开身体,珍而重之收起秦梦瑶的丝巾。

朝霞的手因他移了开去,滑了下来,垂在两旁。缓缓睁开美目,以幽怨得使人心颤的眼光扫了他一眼,才垂下头去,低声道:“你是否当我是个欢喜背夫偷汉的荡妇,否则为何这样调戏人家,不尊重人家?”这罪名可算严重极矣。

韩柏知道自己过于急进,唐突了佳人,忙道:“我绝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请相信我!求你信我吧!”说到最后,差点急得哭了出来。

朝霞抬起俏脸,责备地望着他道:“你刚才不是曾保证过只说几句话便走吗?现在看你怎样对人家,教人如何信你?”

韩柏充满犯了罪的懊悔,叹道:“是我不好,你责罚我吧!”

朝霞见他神态真诚,气消了大半。幽幽一叹,把门拉开道:“妾身哪来资袼责备堂堂专使大人,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独自安静安静。”

韩柏垂头丧气走出门去,站在走廊里,却听不到关门的声音。愕然回首,朝霞半掩着门,露出艳丽的玉容,美目深注道:“韩柏!”

她还是第一次直叫他的名字,听得他心神一颤,顺口应道:“霞姊!”

朝霞给他叫得低下了头,好一会才低声道:“告诉我!你对朝霞是否只是贪着玩儿?”

韩柏冲口溜出道:“不!我想娶你为妾。”才说出口,立知要糟,对方怎知自己和范良极有这协议,这样摆明只纳人为妾,谁受得了。

岂知朝霞不但没有立即给他吃闭门羹,还仰起俏脸。幽幽道:“你这样说,我反而相信你,因为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蠢话去骗女人的。”顿了顿又道:“你是否心里一直这么想,所以忍不住冲口说了出来?”

韩柏对朝霞的善解人意,大是感激,抹过一把冷汗后,拼命点头。

朝霞幽怨地望着他,凄然道:“你知否朝霞身有所属,再没有嫁人作妾的自由。”

韩柏心道,我怎会不知,现在摆明是夺你这个他人之妾。口中却道:“道德礼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韩柏绝不吃这一套。”

两人隔着半掩的门,反各自说出了心事。

朝霞眼中掠过复杂之极的神色。

她虽是出身青楼,但初夜却落入陈令方之手,接着由陈令方赎身,所以从未和别的男人有过肉体关系。本下了决心,这一世便从良做这比自己大了近二十年的男人的小妾算了,岂知只过了十多天后,陈令方对她的热情不住冷却,最后连她的闺房也不肯踏足半步,使她独守空房,个中的凄凉伤心,自苦自怜,唯她个人知之。现在遇上了这充满了摄人魅力,但又天真有趣的年轻男子,怎不教她心乱如麻,欲拒还迎。

和这可恨又似可爱的人相对的每一刻,都是惊心动魄。却没有丝毫困苦了她多年的空虚或苦闷。

甚至每当想起他时,内心里都会充满着既怕且喜的兴奋情绪。感情的天地由冰封的寒冬,转移至火热的夏季,但她却要压制自己心中高燃的情火。

这感觉她从未曾由陈令方身上得到半点一滴。可是她又怕韩柏只是贪色贪玩,逢场作戏,那她会给害惨了,以后的日子更难过,像刚开了眼的失明人,忽又被迫不准看东西。

这仍不是她最大的矛盾,而是无论陈令方对她如何不仁,终是她的丈夫,背叛丈夫使她有很重的犯罪感;但又偏是这犯罪感,使她有给陈令方报复的快意。

朝霞的芳心乱成一片,要把门关上时,又有点舍不得。

开门声响。

韩柏望去,见到被推开的正是有范陈两人在内自己的房门,这时要避开也来不及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砰!”情急下朝霞大力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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