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310)

这情景实在怪异之极,整个赌厅都赌得兴高采烈,独有这桌完全静止下来。坐在中间的寒碧翠咬着唇皮,忽向红袖道:“姑娘若今晚肯不理这江湖浪子,在下肯为姑娘赎身,还你自由。”

戚长征失声笑了出来。

寒碧翠凶霸霸地瞪他一眼,轻叱道:“笑什么?”再扭头向红袖道:“姑娘意下如何?”

红袖含笑道:“那明晚又如何呢?”

戚长征听得心中一酥,这红袖摆明对他有情,这在一个男人来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奉承”了。

寒碧翠狠狠道:“我只管今晚的事,明晚你两人爱干什么,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红袖“噗哧”一笑,兜了戚长征一眼,才柔声向寒碧翠道:“公子为何这么急躁?假若我根本没有兴趣陪这位大爷,你岂非白赔了为我赎身的金子,那可是很大的数目啊!”

寒碧翠冷冷道:“只要不是盲子,就知道你对这恶少动了心,在下有说错了吗?”

红袖抿嘴笑道:“公子没有说错,我确有意陪他一晚,至于赎身嘛!不敢有劳了,我自己早赚够了银子,随时可为自己赎身,回复自由。”

这次轮到戚长征感到奇怪,问道:“那你为何仍留在窑子里?”

寒碧翠眼中射出鄙夷之色,显然觉得红袖是自己作贱。

红袖幽幽一叹道:“正因为我每晚都接触男人,所以最清楚他们;例如那些自命风流的色鬼,只是那副贪馋的嘴脸,红袖便受不了。如是老实的好人,我又嫌他们古板没有情趣,最怕是更有假道学的人,外表正气凛然,其实脑袋内满是卑鄙肮脏的念头,稍给他们一点颜色,立时原形毕露。”再叹一口气道:“若有能令红袖从良的人,我怎还会恋栈青楼,早作了归家娘了。”

寒碧翠一呆道:“我不信,总有人曾具有令你倾心的条件。”

红袖淡然道:“我承认的确遇过几个能令我倾情的男子,其中有个还是此地以诗词著名的风流名士,可是只要想起若嫁入他家后,受尽鄙夷,而他对我热情过后,也把我冷落闺房的情景,倒不若留在青楼,尽情享受男人们的曲意奉承好了。将来年老色衰,便当个鸨母,除此外我还懂做什么呢?”

她说出这一番道理,不但戚长征向她另眼相看,连寒碧翠亦对她大为改观。红袖转向戚长征道:“红袖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遇上公子这种人物。”俏脸一红,垂下头去。

寒碧翠暗叫不妙,试探道:“那他是否你愿意从良的人呢?”

戚长征哂道:“从什么鬼良?我才不要什么贤妻良母,除了不可偷男人外,我可要她天天都像窑子姑娘般向我卖笑,那才够味儿。”

寒碧翠气得俏脸发白,娇喝道:“你闭嘴!我不是和你说话。”她一怒下,忘了正在扮男人,露出本来的神态和女儿声。

红袖呆了一呆,恍然掩嘴笑道:“这位姐姐放心吧!我还要试过他后,才可决定是否从他,有很多人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呢!”

寒碧翠蓦地脸红耳赤,怔在当场。

戚长征捧腹狂笑道:“不要笑死我了,寒大掌门快下决定,究竟我是要向你们何人证实不是蜡枪头呢?我憋得很辛苦了。”

寒碧翠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巴掌朝戚长征没头没脑刮过去。

第七章 大战妖女

韩柏全速沿岸奔驰,并全神注意江上的船只。

盈散花和秀色会在那里呢?

若是一般人,自会猜她们应早一步到安庆去,待他们的船到来,立时上岸。

可是韩柏知道盈散花绝不会这么做。因为若是如此,行踪将全落到他掌握里,要对付她们实是易如反掌。

而更有可能的是她们根本不会登船,只是要看看他们的反应,探测他们受威胁的程度。然后再设下一步对付他们的计策。

黑道人物都知道,凡事最难是开始,只要成功地把对方屈服了一次,再作威胁时便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韩柏再不分神去找寻盈散花二女的行踪,把速度提至极限,往安庆掠去。

他感到体内魔功源源不绝,来回往返,生生不息,大胜从前,更不同者,是精神无比凝聚,远近所有人事没有半点能漏过他的灵觉。

他一边分神想着秦梦瑶。

人的确是很奇怪的,尤其是男和女,当尚未发生亲密关系前,大家都画清界线,不准逾越。更有甚者,还摆出骄傲、冷淡、倔强等种种面目。可是一旦闯越边界,便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态度,变成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秦梦瑶当然是不会矫揉作态的人,可是自从吻了她后,她便向韩柏露出深藏的另一面,竟可变成那么迷魂荡魄,体贴多情。那种欲拒还迎的神态,确是动人至极点,难怪自己的魔种被她全面诱发出来。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使他难稍忘怀,唉!真想抛开盈散花的事,掉转头回去找她。

此时早日落西山,天色转黑,他虽是沿岸狂奔,亦不怕惊世骇俗。

但以正事要紧,便不敢再胡思乱想,集中精神探测江上往安庆去的船只。

一个时辰后,他终抵达安庆,却始终找不到两女的芳踪。

韩柏毫不气馁,环目四顾,只见两岸虽是灯火点点,但码头一带却没有民居,最近的房舍亦在半里之外,实在没有藏身的好地方。

想到这里,一拍额头,望往对岸,暗忖最好观察他们的地方,自是对岸无疑。

哪还犹豫,就近取了些粗树枝,掷往江上,借着那点浮力,横越江面,迅速掠往对岸。同时运转魔功,施起缩骨之术,硬是把身体减低了两寸的程度。

尚未上岸时,心中便生出感应,知道正有两对明眸,在一个小石岗上,灼灼地对他作着监视。

韩柏心中暗笑,跃上岸后,取出以前在韩府时那类戴惯的小厮帽子,蒙着了由秦梦瑶内衣撕下那香艳条幅包扎着的大头,把帽缘压低到连眉毛亦遮掩起来,又取出丝巾,蒙着脸孔,只露出一双眼睛。

要知纵是武林一流高手,除非到了浪翻云、庞斑那级数的顶尖人物,否则谁在黑暗里观物的能力亦要打个折扣。所以他包扎好的脑袋,落在盈散花眼中,会因其反光而使她误以为看到的是一个光头,兼之看到他戴帽的动作,自然以为他是蓄意掩藏那个“假光头”头,这种诡计,也亏他想得出来。

韩柏身形毫不停滞,没进岸旁一个疏林里去,又待了半晌后,才由另一方往那小石岗潜过去。

来到岗顶,两女踪影渺渺,只有从大江上拂过来的夜风,带着这些日子来亲切熟悉的江水气味。

韩柏见不到她们,丝毫不以为异,仰首望天。

刚好乌云飘过,露出圆月皎洁的仙姿。

不由想起了秦梦瑶。

她正像被乌云掩盖了的明月,若自己治好她的致命内伤,她不但会回复以前的亮光,还会更皎美照人。

只为了这原因,他就算拼了老命都要救回她。

“飕!”

身后破空声骤响。

韩柏抛开杂念,暗运“无想十式”的起首式“止念”的内功心法,心内正大平和,手往后拂,屈指一弹。

“噗!”的一声,向他激射而来的小石子立时化成碎粉,而他仍是背对着敌人。

盈散花和秀色的惊咦声同时叫起来。

风声飘响。

香气袭来。

两女分由后方左右两侧攻来。

韩柏凝起“无想十式”第二招“定神”的心法,两手摆出法印,倏地转身。

秀色的两把短刃化作一片光网,反映着天上月色,就像无数星点,以惊人的速度,照着他头脸罩过来,寒气迫人。

韩柏想不到她那对短剑竟可发出如此惊人的威力,比之云清的双光刃有过之无不及,心下凛然,轻敌之心尽去。

另一边的盈散花并不像秀色的玉脸生寒,仍是那副意态慵懒,巧笑倩兮、风流娇俏的诱人样儿,兼之在江风里逆掠而至,一身白衣飞扬飘舞,那种绰约动人的风姿,看得韩柏的心都痒了起来。暗忖无论自己的魔功达到何种境界,仍是见不得这般动人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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