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394)

尤其强望生得由蚩敌之助,重逾五百斤的独脚铜人发挥出重兵器的威力,每一招都力逾千钧,杀得他们左支右绌,险象横生。

“啪!”的一声,上官鹰的矛中分而断,被铜人硬生生打折。

由蚩敌狞笑一声,抢入上官鹰中路,连环扣索猛地直伸,往上官鹰咽喉激射过去。

翟雨时一声狂喝,手中长剑直劈由蚩敌持扣环的手,竟不理强望生捣往后心的铜人。

上官鹰虎口爆裂,握不住剩下的半截长矛,脱手掉地,见扣索枪喉攻来,待要闪避,内脏一阵剧痛。竟提不起气力来,眼看立毙当场,凌战天的长啸已在头上响起。

浑身鲜血的凌战天天神般从天而降,点在独脚铜人处,再一个侧翻,来到了由蚩般和上官鹰两人间处,运掌劈开了连环扣。

“轰隆”一声,怒蛟号全船剧震。

原来黄河号趁怒蛟号处在无人驾船的情况时,赶了过来,拦腰在怒蛟号右舷处撞破了一个缺口。

一声清叱,美丽的甄夫人带头飞身过来。

凌战天狂呼道:“风紧!众孩儿扯呼!”左右拳出,震退了由蚩敌,转身接着摇摇欲坠的上官鹰,投入湖水里,消没不见。

怒蛟帮人纷纷跃入湖里。

翟雨时拼死杀退了强望生后,正要逃走,一把娇美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翟先生!那里走?”

翟雨时骇然上望,入目是漫天剑雨,身疲力累下,背后一点刺痛,知道对方是以绝世剑法刺中自己穴道时,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第七章 尔虞我诈

韩柏也不知自己如何走下盘龙山。

他不住想着往事,很多遗忘了的细节都清晰起来,愈想便愈是回味无穷。

他首次感到自己的心灵是个丰富无比的宝库,内中有取之不尽的经验和感受,忽喜忽悲,一时哑然失笑,一时黯然魂销。

他强烈感觉到秦梦瑶对他的爱意,实是上天所能赐予他的最大恩典。

以前他亦有这么想,但从没有像目下感受那么深刻。

忽然有人在他身旁追着叫道:“专使大人!专使大人!”

韩柏一震醒来,扭头望去,原来是聂庆童追在他身后,愕然停下,这才发觉走出了盘龙山,到了后宫处。

聂庆童神色紧张走到他身旁,沉声道:“专使大人快随我去叩见皇上。”

韩柏一呆道:“皇上已早朝下来了吗?”

聂庆童道:“现在快午时了,而且皇上为了你这行动,特别提早退了朝。”

韩柏剧震道:“什么?那小使岂非在那里留连了个多时辰,为何却只像过了小半晌?唉!忘了告诉公公在里面见到了什么。”

聂庆童色变道:“千万不要说给本侍听,只可密禀皇上,否则本侍可能头颅不保。”

韩柏看了看升上了中天的艳阳,照得皇宫内一座座的殿台楼阁闪着辉光。道:“威武王的车子来了没有?”

聂庆童引着他走上一道长廊,答道:“来了好一会了,本侍已使人通知了他,专使要稍迟片刻了。”

究竟是片刻或几个时辰,全要看朱元璋的意思了。韩柏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比谁都更想早点到鬼王府,那就可早点见到神秘娇俏的虚夜月了。

想起她,心中便像烧着了一堆火炭。

忽然想起范良极,担心地问道:“小使的侍卫长醒了吗?”暗忖若对方告诉他给人逮着了,那真不知怎办才好了。

在他的小半人生中,从未见过有比皇宫更危险和杀机重重的地方了。

聂庆童引他走进一所守卫严密的楼阁,正要答话,范良极和叶素冬两人笑着由里面迎了出来。

这权力最大的老太监笑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范良极的耳朵何等锐利,走过来笑道:“托专使的洪福,这一觉睡得写意极了。不信可问叶统领,他说下官的鼻鼾声,隔着花园都可听到。”

韩柏大惑不解,他人既不在,如何可弄出鼻鼾声来呢?

叶素冬却有点紧张地道:“专使大人快进去,皇上在等着呢!”

韩柏慌忙随聂庆童急步走了进去,在一间放满字画珍玩的房内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挥退了所有人,赐了韩柏坐下后,在他对面端详一会,微微一笑道:“这是宫内最安全的地方,墙内都筑了铁板,只要把唯一的门关上,就算浪翻云和庞斑,一时三刻内都闯不进来。在这里说话,包保没有人听到。”

韩柏心中一阵感动,亦颇感不安,朱元璋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却在骗他。旋又想道,以朱元璋的多疑,怎会相信自己这样才第三次见面的人,说不定他在试探自己,因为眼前乃唯一可以杀死朱元璋的机会。

朱元璋奇道:“专使在想什么?”

韩柏煞有介事地低头道:“有些非常古怪的事发生了在小使身上。”

朱元璋双目闪过摄人的精光,淡淡道:“当然有事发生了在专使身上,否则为何要朕等了这么久。”接着失笑道:“从来都只有别人等朕,想不到朕却要等你。等待的感觉真令人难受,其它的事都不想去做。”

韩柏受宠若惊,朱元璋态度的亲切温和,与刚才在奉天殿上的他判若两人。

韩柏装作惶恐地道:“小使罪过!罪过!”

朱元璋摇头道:“朕每天要处理的事,从没有少过二百项,刚才看的一份计划书,朕着人数过,足有一千八百五十二字,提议得很好,不过最多五百字便应可陈列得一清二楚,现在却多用了一千二百五十二字,浪费了朕的时间,专使说我应该赏还是罚这人。”

韩柏至此亦不由对朱元璋的气度深感折服,他明明心焦想知道在宫内那禁地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仍能从容问话,毫不露出急相,可怜自己不知要留在这里多久,想起虚夜月,他最渴望就是背上能立时长对翅膀出来,带他飞到那里去。搔头道:“骂他一顿再赏他吧!”

朱元璋点头道:“说得好!不过骂有什么作用,朕要打他三十杖,教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才说出朕对这奴才的嘉奖。”

韩柏暗暗惊心,又为陈令方担心,当官原来是这么没趣的一回事。

朱元璋望往殿顶,道:“专使在那里发生的事,朕要你一字不瞒说出来,却不可以问任何问题,事后亦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否则朕绝不饶你。”

韩柏至此才醒悟朱元璋刚才提起那事,其实是暗中警告自己,他是赏罚分明的人,教自己莫要骗他,心中一寒,吐舌道:“皇上放心,小使办事惟恐不力,哪会瞒起什么来呢?”

朱元璋脸容转冷道:“那为何专使刚才的神态,却便朕感到你有点心虚呢?”

韩柏暗呼厉害,直至这刻,他仍不准备把见过那奇异的人的事说予朱元璋知道,哪知竟给朱元璋锐目看破了,不慌不忙道:“皇上真的法眼无差,小使真的非常心虚,因为发生了一些很难解释的异事,小使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以为小使在说谎,所以提心吊胆,不知该如何禀上!”

朱元璋半信半疑,瞪了他好一会后才道:“专使说吧!朕自有方法分辨真伪。”

韩柏心中暗笑,你的擅长于精明多疑,我的功夫却是擅能以假乱真,看来又似是坦率真诚,正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场角力究竟谁胜谁负,未至最后,谁能知晓,这念头才起,心中一震。

自己为何不像上次般受朱元璋气势所慑,脑筋灵活起来呢?难道刚才那人看他那一眼,竟使他的魔功加深了吗?

朱元璋雄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看来曾发生在专使身上的事,必然非常怪异,否则专使不会有现在那种表情。”

韩柏暗叫惭愧,这一下真错有错着,不迭点头道:“皇上明鉴,小使遵旨装作迷路闯入村里去,一路畅通无阻,却半只鸟影都找不到,正要退出去时,最奇异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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