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499)

玄静尼仰起俏脸,露出一个深情甜美的笑容,平静地道:“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谐之六根六尘,因人而在,因在而生出世间诸般幻象。玄静这次此来,非是要求施主怜惜爱宠,而是要见施主一面,把心中爱恋之思,彻底抖净。今日一会,贫尼即重返空山隐庵,永不出世。行烈明白玄静的意思吗?”

风行烈心中一阵激动,用力点头。

玄静尼俏脸泛起神圣的光辉,美目闪耀着夺人神魂的采芒,盈盈起立,走出亭外,任由雨雪再飘到她身上。

风行烈涌起冲动,追了出去,叫道:“师傅。”

玄静尼停了下来,缓缓转身,走了回来,当娇躯抵上风行烈时,深情温柔地轻轻一触,吻了他的唇,低头浅笑,缓缓转身,轻移玉步,瞬即远去,没入雨雪交融白茫茫的深远里,雪地上被她赤足踏出来的印迹,转眼被新雪盖掉了。

※※※

戚长征找了间僻静的小酒铺,先付了只有多没有少的酒资,独据一桌,看着外面雪雨迷漫的世界,一杯杯苦酒灌落喉咙里去。

他很想笑笑,无奈满腹辛酸过于浓重,无法哭得出来。

自出生以来,他还是首次惨尝失恋的滋味,刚才对着韩慧芷说气话时,他还能摆出不在乎的姿态,其实只是在心里吞咽着泪。

酒入愁肠,那种胸口被重压堵塞的感觉,更是难过得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是否比不上宋玉呢?为何他可轻易便把韩慧芷夺去?

想到这里,不禁暗恨起韩慧芷来。

好!我老戚为她再多喝三杯后,以后便把她彻底忘记,以后她走他的阳关道,我自过我的独木桥。

可是三杯下肚,忍不住又继续喝下去,早忘了先前自己立下的决心。

忽然一个脆响悦耳的女子声音在旁道:“这位兄台衣衫单薄,如此狂喝不怕伤了身体吗?”

戚长征勉力睁开醉眼,模糊间身旁出现了几条影子,其中一人身材窈窕,似乎就是那出言的女子,便挥手道:“伤便伤吧!不要你们理。”心中涌起一阵凄苦,脚步踉跄,奔出店外,走了十多步,一脚踏空,扑倒雪地上。

隐约中听那女子道:“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找辆马车来,先送他回道场去,我办妥事后,才回来看他。”

接着被人扶了起来,他正要拒绝,一阵天旋地转,已不省人事。

※※※

韩柏离开月榭,正要去找七夫人,前面出现了一位美女,只看她玉步轻移,婀娜动人的美姿,便认得是白芳华。

想起昨晚她叫自己莫要管她的事,以他这么不记仇的人,仍要心中有气,忙闪入道旁的园林去,才走了十多步,白芳华的娇喝在后方叱道:“韩柏!给芳华站着。”

韩柏摊开双手,摆了个无奈的姿势,转过身来。

白芳华脸罩寒霜,来到他身前,怒道:“芳华那么讨你厌吗?一见人家来便要避道而走?”

韩柏一向吃软不吃硬,冷言回敬道:“白小姐想我怎样对待你呢?既不准我管你的事,我避开又不获批准,究竟要怎样才可令你满意。”

白芳华两眼一红,跺脚道:“好了好了!什么错都错在芳华身上,你走吧!以后都不用你管了。”

韩柏大感头痛,她既决定了不离开燕王棣,还来找他作什么?摇头苦笑道:“记着!是你叫我走,叫我不要管你,不要下次又忘记了。”

白芳华气得差点给他再来一巴掌,掩脸痛哭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

韩柏那见得女人眼泪,立即无条件投降。踏前三步,展开双臂,把她搂入怀里。白芳华象征式地挣扎了几下,便伏入他怀里委屈地哭成了个泪人儿。

哭得韩柏心都痛了,又逗又哄,才勉强令她止着了眼泪,搂到一旁的小亭内紧挨着拥坐一起。

韩柏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这次接触,比之以往任何一次更刺激热辣,使他心头神动,体温腾升,心跳加剧。

只恨不能立即与她融化为一体。

白芳华变得温婉娇痴,无限柔情道:“都是芳华不好,累得专使大人这么气恼。”

韩柏被她一声“专使大人”叫得魂魄不全,在她脸蛋亲了一口道:“好姊姊!离开燕王吧!他根本不尊重你,充其量姊姊不过是他另一件用具而已!”

白芳华轻轻道:“离开了他又怎样呢?”

韩柏一手捉着她的下额,仰起她的俏脸,迫她看着自己,大喜道:“当然是嫁给我哩!我包保你会幸福快乐。”

白芳华俏脸霞飞,羞喜交集,但又黯然摇首道:“你想得事情太简单了,你见燕王肯送你金发美人,以为他对女人大方得很,那就完全错了。若我改从了你,他必然会怀恨在心,想办法报复。”

韩柏听得吁出一口凉气,这才明白京官们为何这么怕燕王登上帝位。想起这家伙连老爹都要宰,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燕王找人杀他,虽说是为了他的大局着想,但亦隐然含有对他的恨意,说不定便因白芳华爱上自己而引起的。

如此说来,白芳华不跟自己,可能只是不想他受到伤害,完全是他错怪了她。

怜意大起,先来了一个火辣热烈的长吻,才看着脸红耳赤,双目充满情焰欲火的白芳华道:“哼!别人怕他燕王棣,我才不怕他!而且他一天做不成皇帝,便一天不会和我反脸,嘻!说不定我有方法教他自动把白小姐送给‘浪子’韩柏哩!”

白芳华听到他充满男子豪气的情话,更加迷醉,情深款款道:“韩郎啊!芳华这几晚片刻都没有睡过,因为一阖眼便见到你,人家差点苦死了。幸好现在有了你这番话,芳华纵死也甘愿了。”

韩柏涌起不祥的感觉,责道:“不准你再提‘死’这个字。”

白芳华千依百顺地点头,回吻了他一口道:“芳华领命。”

韩柏嗅着她熟悉的体香,色心又起,俯鼻到她敞开的领口,边向内里窥视,同时大力嗅了几口,一本正经地道:“那以后白小姐是否全听我的话呢?”

白芳华对他充满侵略性的初步行动摆出欣然顺受的娇姿,含羞点了点头。

韩柏喜出望外,这个似是有缘无份的美女,忽然间又成为他房中之物,还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戏剧化,心中一热,把她拉了起来道:“随我来!”

白芳华大力把他反拉着,凄然道:“若这样就背叛燕王,芳华会觉得很不安。”

韩柏像给一盘冷水照头浇下。不是已答应了全听从我韩某人的话吗?为何心中还想着燕王,怕他不高兴?

白芳华见他脸色一变,大吃一惊,扑上去纵体入怀,歉然道:“韩郎千万不要生气,芳华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韩柏想不到她可以顿时变得比朝霞、柔柔更驯服,哪还可以恼得来,抱紧她道:“好吧!待你再没有半点心事后,才和我好吧。”

白芳华幽幽一叹道:“韩郎你不要说话口轻轻,刚才你说过有方法教燕王自动把我给你,不要说过便忘记了。”

韩柏暗暗叫苦,刚才冲口而作的豪言壮语,其实主要是为了安她的心,完全没有具体的计划,而且燕王棣如此厉害精明,他韩柏哪有资格摆布他。

白芳华见状骇然道:“难道你只是说来玩玩的吗?”

韩柏硬着头皮道:“当然不是。”怕她追问,岔开话题道:“那盈散花和燕王间有什么发展,上过床没有?”

白芳华沉吟片晌,道:“应该没有,否则燕王不会明晚在燕王府设宴款待。”

韩柏松了一口气,暗忖待会怎也要见她一面,弄清楚她何苦要不惜献身给燕王。

白芳华奇怪地瞧着他道:“你和盈散花究竟是什么关系?”

给她看穿了,韩柏尴尬道:“总之没有肉体关系,就像和白小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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