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671)

头向范良极叫道:“老贼头,你陪我去吗?”

范良极老脸微红道:“梦瑶想见的是你而非我,老子去来干吗?”

前方的戚长征大笑道:“大哥想陪着大嫂才真。”

韩柏没有作声,心神早飞到“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慈航静斋,这天下武林至高无上的圣地。

韩柏辞别各娇妻,策着灰儿,离开顺天,朝西南日夜兼程赶路,五天后到了离慈航静斋所在的帝踏峰最近一个县市。找了所客栈,安置好灰儿后,已是黄昏时分,他闲逛了一会,随便找了间较顺眼的酒楼,登上二楼叫了酒菜,在临窗的一桌狼吞虎咽起来,这几天吃的全是干粮,现在美食当前,自然份外起劲。

酒楼内十多桌只有五张坐了客人,其中两桌均是劲装大汉,身配兵刃,都是武林中人。

忽听其中一人道:“如今黑榜只剩下了浪翻云和范良极了,好应找人补上才对。”其它人一齐起哄,吵嚷得十分热烈。

另一人道:“拦江一战未有胜负。谁有兴趣理会谁该补上黑榜这种闲事呢。怒蛟帮愈来愈横蛮了,竟明令中秋前后,不准任何船艇进入拦江岛五十里的范围内,否则必杀无赦。真要操他的娘啦!”

韩柏大感有趣,别头望去,只见一名马脸汉子笑地怪声道:“李洪,人家是为你着想哩,若是来了一阵风不幸把你送到拦江岛附近,被庞斑或浪翻云的拳风剑气无意扫死了,春晖院的小白莱谁来给她筹钱赎身呢?莫怪我马明辉不提醒你啊。”

众汉捧腹大笑,均说马明辉有道理。

李洪气红了脸,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仍扮作凶狠道:“异日我李洪在靖难军立了军功,当了将军,定把你马脸辉杖打一番。”

韩柏心中恍然,原来这些大汉都是赶着到顺天投入燕王军队的,不用说是看好燕军了。

再没有兴趣听下去,拍拍肚皮,待要离开时,另一瘦汉道:“现在除庞浪两人外,最厉害当然是绝世无双的仙子秦梦瑶,若知慈航静斋在那里,我屈膝爬也爬上去看她一眼。”韩柏又生兴趣,招手再要了酒,竖耳聆听。

众人忽然沉默起来,显然都在驰想着秦梦瑶的仙姿玉容。

李洪忽道:“那‘浪子’韩柏,‘快刀’戚长征,‘红枪’风行烈三人怕都不会比秦梦瑶差得多少,只不知谁个厉害一点呢?”

韩柏一拍饭桌,大笑而起道:“浪子韩柏,说得真好。这一餐就算我的了。”掏出一小锭纹银,掷在桌上,大步朝楼阶处走去。

众大汉愕然看着他,其中一人叫道:“好汉高姓大名─”韩柏一拍背上鹰刀,长笑道:“自然是浪子韩柏,否则怎会这么大方请客。”再不理他们,离开酒楼。

他给撩起对秦梦瑶的思念,回客栈取回灰儿,立即出城,进入山野连绵的黑夜世界去。

两天后,几经辛苦,才找到秦梦瑶所说通往慈航静斋的山路,远远看到那个写着“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心儿不由强烈跳动起来。

收摄心神,放了灰儿在山脚下休息吃草,才步上有若直登青天白云处的山道。

韩柏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感觉,就是自踏入山门后,秦梦瑶就知道他来了。这微妙的感觉使他心花怒放,因为他一直恐惧着的事并没有发生。好梦瑶仍安然无恙。

山路迂回,清幽宁恬,林木夹道中,风景不住变化,美不胜收。

韩柏拐了一个弯后,景物豁然开朗,远方耸拔群山之上的雄伟巨寒处,在翠云舒卷里,慈航静斋临岩角山,巧妙深藏地溶入了这令人大叹观止的美景中。

“当!当!当!”禅钟敲响,涤尘滤俗,化烦忘忧。

韩柏一片清宁,加快步伐,朝目标进发。

往上穿过了一个美丽的幽谷后,才抵达静斋所在的主峰山腰。山路愈行愈险,危岩削立,上有山鹰盘旋,下临百丈深渊,山风拂过,有若万人啸叫,似正离开人世,渡往彼岸。

静斋随着山路迂回的角度时现时隐,说不出的诡秘美丽,如仙如幻。

险道尽处,山路转为平坦易行,林荫盈峰,清幽宁逸,朝阳下透出林木之上的静斋翘角凌空,殿宇重重,闪闪生辉,却自有一股实无华的动人情景。

在花香弥漫,雀鸟啼唱声中,韩柏终抵达天下两大圣地之一,慈航静斋枣红色的正门处。

“咿唉!”一声,不待韩柏叫门,大门被两名年轻的小尼打了开来,一位貌似中年,脸容素淡的女尼当门而立,她背后的广场杳无人迹。

女尼合什低喧佛号,淡然道:“贫尼问天,韩施主你好!斋主正在后山听雨亭等候施主。”不待他回答,掉头领路前行。

韩柏胡涂起来,不敢和这不沾人间半点烟火的女尼并肩举步,堕后少许紧随着,奇道:“梦瑶当了斋主吗?”

问天尼没有回头,道:“敝斋斋主仍是靳冰云。”接着声音注进了少许感情,慈和地道:“放心吧!梦瑶当会见你一面的。”

韩柏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不敢多言,随着她由主殿旁的碎石小路,往后山走去。

左方传来奇怪的嗡嗡声。韩柏看去,原来是个养蜂场。

左转右折,总见不到第四个人。

不片晌韩柏随着问天尼经过一个大茶园,香气袭人而至,地势豁然开阔,山崖尽处,一个小亭在一方突出的危岩处,险峻非常,此刻只见亭顶,看不到亭内的情况。

亭子下临无极深渊,对面峰岭磋,险崖斧削而立,际此仲夏时节,翠色苍浪,山花绽放,宛若人间仙境。

左侧远方俨如犬牙陡立的峰峦处,一道飞瀑破岩而出,倾泻数百丈,奔流震耳,水瀑到了山下形成蜿蜒而去的河溪,奇花异树,夹溪傲立,又另有一番胜景。

韩柏看得目眩神迷时,问天尼忽然停步,吓得他猛然剎立,否则说不定会碰上她不可冒渎的身体。

问天尼柔声道:“斋主就在亭内,韩施主请过去见她吧!恕贫尼失陪了。”

韩柏依着听雨亭的方向,穿过一片竹林后,蓦然置身于后崖边缘处,群峰环伺脚底,峰峦间雾气氤氮,在淡蓝的天幕下,哪还知人间何世。

在突出崖边孤岩上的听雨亭处,靳冰云修长优美的倩影映入眼。

她正坐在亭心的石桌旁,手提毛笔,心无旁骛地于摊开在石桌上的手卷书写着。

秀美的玉容静若止水,不见半点波动变化。

她虽没有抬头,却知韩柏的来临,轻轻道:“贵客远来,请随便坐。”

韩柏心头一阵激动,想起当日相遇的情景,大步走去,拱手一揖道:“韩柏见过靳斋主!”

这才在桌子另一边的石凳坐了下来,定神一看,为之愕然,原来她写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古怪文字,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文字?”

靳冰云直至此刻仍没有往他瞧来,淡淡道:“这是天竺的梵文。”

韩柏默默看了一会,虽是不懂她在写什么,但也感觉她的字体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处,笔尖所至,有若行云流水,意到笔到,像变魔法般化出一行一行充满书意的文字符号,不由心神皆醉,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暂忘了到这里来是为了见秦梦瑶的初衷。

笔倏然停下,原来到了手卷纸沿尽处。

韩柏惊醒过来,一拍额头道:“我真胡涂,差点忘了此来是要见梦瑶哩!”靳冰云拿起座卷的两条书镇,韩柏以前服侍惯人,忙为她拉开卷轴。现出未书写的部分。

斩冰云再压好书镇后,一边提笔醮墨。一边仰起俏脸瞧着他微笑道:“师妹就在茶园内的静室里,她留有说话,要你去见她,请吧!”

韩柏恨不得插翼飞去,不过想起风行烈的嘱托,有点战战兢兢地道:“我还有一件事──嘿!”

靳冰云玉容回复冷静,淡淡道:“说便说吧!为何要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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