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79)

韩柏更是由赤尊信牺牲自身成就的魔种高手,潜力无穷。

若这三人连手,负了伤的庞斑真能胜过他们吗?

风行烈完全回复了自信,他再也不是那壮志消沉的颓废男子,虽然他的心已随着冰云的离开而死去,但仇恨之火在支撑着他,将厉若海土葬后,他立即来找庞斑。

在庞斑的整个生命史内,从没有过比这十日更有机会被人杀死。

为此,他决定了在这十日内不惜一切杀死庞斑,或是被杀;因一过了这十日,便再难有机会。

厉若海说过庞斑十日内休想和任何人动手,就是十日内动不得手,厉若海是不会错的,因为他是和庞斑绝对地同一级数的高手。

直到风行烈在空中看到厉若海和庞斑的决战时,才明白到厉若海在武学上的伟大成就,更明白到庞斑的可怕。

为了冰云,为了厉若海,为了天下武林,他风行烈必须杀死庞斑,就算机会连一分也没有,他也绝不会畏缩。

就像厉若海,生死全不介怀。

那才真是好汉子!

庞斑微微一笑道:“风兄挟满怀激情而来,为何不立即出手,气势便不会像现在般一衰竭下来了。”

他虽背着风行烈,但却像面对面和风行烈说话。

风行烈道:“庞兄正和对面两位仁兄剑拔弩张,我怎能乘危插入?”

庞斑仰天一叹道:“只是风兄这种气度,便可推断出风兄将继令师厉若海之后,成为天下尊崇的高手。”

范良极在那边闷哼道:“不过是个满口讲仁义道德的傻子吧!”

庞斑微微一笑道:“范兄说笑了,请问范兄知否为何我身负内伤,仍然现身出来会见你们?”

三人齐感愕然,想不到庞斑忽地承认负了内伤。

韩柏望向风行烈,后者立时生出感应,往他回望过来。韩柏像见了亲人般打了个招呼,风行烈微笑点头,他当然认不出眼前这魁梧强壮的青年男子,就是那晚在渡头救起他的瘦弱小子,不过见对方昂然和庞斑对峙,心中早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范良极奇怪地望着庞斑道:“庞兄肯现身,自然是自信可在负伤后仍能稳胜我们三人,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庞斑摇头道:“非也非也,若无必要我也不会和你们动手。”

韩柏一呆道:“你这样说,岂不是教我们非趁这机会拣便宜和你动手不可!”

庞斑微微一笑道:“若你们真要出手,我只好施展一种将伤势硬压下去的方法,尽毙你等之后,再觅地疗伤,希望一年内能完全复原过来。”

一年后,就是他决战浪翻云的日子。

韩柏奇道:“你手下能人无数,大可叫那什么十大煞神出来,何用施展这么霸道的方法,徒使内伤加重?”

庞斑傲然一笑,却不回答。

范良极闷哼道:“你这小子真无知还是假无知,威震天下的魔师也要找人帮手,传出去岂非天大的笑话。”

气氛一时僵硬至极点。

究竟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这可能是唯一可以伤害或甚至杀死庞斑的机会。

三人心中也升起对庞斑的敬意,这魔君的气度确是远超常人。

韩柏更从他身上,看到了和浪翻云近似的气质,那是无比的骄傲和自信,一种傲然冷对生死成败挑战的不世气魄。

范良极嘿然道:“你还未说出现身的理由呀!”

庞斑沉吟片晌,沉声道:“首先是韩小兄体内的魔种惹起了我的感应,使我的好奇心盖过了其它一切的考虑;至于风兄,由于他能于百息之内,连胜十三名我的手下,迫进二百六十二步,我便推断出他终有一日可达至厉若海甚或更加超越的境界,一时心生欢喜,不得不和他一见。”

三人心神的震骇,确是任何笔墨也难以形容,尤其是风行烈,因为他知道庞斑果无一字虚言,在庞斑叫停战时,他刚踏出了第二百六十二步。但庞斑既要“见”他,为何又不回过头来?

韩柏持戟的手颤了颤,心中升起庞斑高不可攀的感觉,这魔君在他和范良极时刻进袭的压力下,竟仍可分神去留意风行烈。

范良极知道若再让庞斑继续“表演”下去,他们三人可能连兵器也吓得拿不稳,暴喝道:“是战是和,你们两人怎说?”

风行烈淡然道:“我不打了!”

范韩两人齐感愕然。

范良极若不是为了要韩柏去娶朝霞为妾,拿刀指着他也不会来和庞斑对着干,能不动手自是最好,只不过被厉若海之死刺激起豪气,才拼死出手。

韩柏虽因赤尊信而和庞斑势成对立,但和庞斑却没有直接的仇恨,动手的理由不是没有,但不动手的理由则更有力和更多。

反是风行烈从任何角度看去,也必须动手一搏,但现在却是他表示不战,真使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天早全黑,天上星光点点,眨着眼睛。

夜风吹来,这四人便像知心好友般,聚在一起谈论心事。

范良极将烟管插回背上,伸了个懒腰,道:“希望今晚不要作恶梦!”瞅了韩柏一眼,提醒韩柏记得守诺言。

韩柏也收起三八戟,道:“不打最好!但风兄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他的神态总有种天真的味儿。

风行烈不理韩柏,盯着庞斑冷冷道:“我想到先师是不会在你负伤时趁机动手的,所以我风行烈怎会做先师所不屑为之事。”

庞斑淡淡道:“那我走了!”

缓缓转身,一步踏出,便已消没在林内,像只走了一步,便完成了一般高手要走七、八步的距离,直到离开,他也没有回头看风行烈一眼。

三人齐齐一呆,这才知道若庞斑要不战而走,确是没有人可拦得住他。

范良极运起盗听之功,好一会深深吁出一口气,安慰地道:“全走了!”

韩柏奇道:“庞斑不是要不择手段擒拿风兄吗?为何如此轻易放过风兄?”

范良极嘿然道:“你若可猜破庞斑的手段,他也不用出来混了。”

风行烈向韩柏道:“这位兄台,我们怕是素未谋面吧!为何兄台却像和我非常熟络?”

韩柏欢喜地道:“我便是在渡头拉你上来的小韩柏呀,广渡大师没有告诉你吗?”一时间他已忘了无论体形武功,他都没有了那“小韩柏”丝毫的形迹。

风行烈眼睛瞪大,呆望着他。

范良极伸出手来,一把捏紧韩柏的肩胛骨,狠狠道:“你这小子来历不明,怎又和赤尊信有上关系,快些从实招来。”语声虽凶霸霸的,心内却升起难以形容的友情和温暖,因为韩柏明明可避过他这一抓,却硬是让他抓上了,那显示出对他的绝对信任,这是范良极一生里,破天荒第一次得到的珍品──友情。

韩柏苦着脸道:“我说我说!不要那么用力好吗,你这老不死的混蛋。”

第二章 路遇故人

戚长征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农村,借宿两宿,将与孤竹、谈应手的搏斗经验融汇吸收后,刀法更上一层楼,这才踏上征途,往武昌韩府赶去。

途中遇上一场豪雨,暗叹天不作美,唯有避进一个山谷去,刚进入谷口,骤雨忽停,阳光破云而出,弯弯的彩虹下,只见谷内别有洞天,二十多亩良田,种着各类蔬菜米黍,果树掩映间,隐见茅舍。

真是个世外桃源的安乐处所。

戚长征不想惊扰别人的宁静,待要进去,忽地“咦!”一声停了下来,细察着脚下的一畦稻田。

稻田显是收割不久,戚长征看着被割掉的禾草,眼中闪着惊异的神色。

每株禾草都是同一高度被同样刀法削断,显示出惊人的精确度、自制和持久力。

一名高瘦汉子从果林后转了出来,肩上担着两桶肥料,踏着田间的小径走过来,他专注地看着向左右延展的田野,似是一点察觉不到陌生者的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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