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0)

龙鹰略一计算,道:“我至少赶了四百多里路,由天山一直跑到这里来。嘿!这是什么地方?位于大沙海哪一个位置?”

大汉惊疑不定地打量他几眼,又和后面的族人说话,他的族人今次改为摇头,还发出嘲弄的笑声。

雪儿仰首嘶叫,表示它失去了耐性。

包括领头大汉的坐骑在内,无不被雪儿的威势惊慑,往后退开,任主子如何安抚,仍表现出害怕不安的情状。

大汉的目光落到雪儿身上,难掩惊异。

龙鹰抱歉道:“它等得不耐烦了,可否让它先到前面喝水吃草?我会非常感激。”

大汉道:“马儿没有问题,可是阁下必须得祭司的许可,方可到圣湖去。”

龙鹰笑道:“那就好哩!”

翻身下马,一拍雪儿马臀,雪儿欢嘶一声,放蹄去了。

人人别头去看它奔跑的英姿。

龙鹰卓立地上,一手接着大汉抛过来的水囊,拔塞倒进口里去,那种久旱逢甘露的痛快畅美,倾尽天下言辞仍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大汉接回喝光了的水囊,在马背上俯视他道:“我开始有点相信你了。你刚从马背翻下来的动作很棒,有种没法看真切的奇妙感觉,你的马更非普通的马儿,像极我族传说里通灵的神马,不惧风沙雪雨。我叫本修阿那,朋友高姓大名?”

龙鹰感觉着冰凉的水进入身体和从颈淌流入衣内的动人感觉,随口道:“我叫龙鹰!是否立即去见贵族的祭司?弄清楚位置后,我立即离开,不会为你们带来麻烦。咦!你们!”

人人呆如木鸡,只懂瞪眼瞧着他。

本修阿那失声道:“你就是龙鹰?”

龙鹰一怔道:“你们听过我的名字吗?”

后面一个族人指着他不住摇头,又急又快吐出大串龙鹰半个字也听不懂的土语,但看神情,便知他不相信自己是龙鹰。

龙鹰心忖自己的朵儿够响的了,连一个在大沙海不知哪个角落的偏远游牧民族,亦听过他的名字。

本修阿那沉下脸来,道:“龙鹰和他的人该尚未越过蒲昌岭,怎会忽然到了这里来,又只得你一个人?”

龙鹰感兴趣地道:“关于我的事,你们是从哪里听回来的?呵!我晓得哩!肯定是天山族的兄弟告诉你们。”

猜错也不打紧,天山族活动范围广阔,与这里的牧民多少有点交情。但猜中的机会相当高,为侦察薛延陀马贼,说不定会请与马贼对立的民族帮忙,消息因而泄露。

本修阿那又回头向本族兄弟说了一番话,令他们安静下来,道:“你竟真的是龙鹰?有方法证明吗?听说你爱用古怪的武器。”

龙鹰道:“例如呢?”

本修阿那抓头道:“都是很难记牢的东西,听过后忘记了。如果你确是名震大小戈壁的龙鹰,合该浑身武器,怎会如阁下般两手空空的?”

龙鹰是第二次听到“戈壁”之名,第一次“北戈壁”,由山欣道出,今次还冠以“大小”两字,不由生出好奇心,不过实非问个究竟的时刻,因他急着去洗澡,还有是鲜果随风送至的气味,令他食指大动。探手入怀,掏出折叠弓,道:“这个够古怪吧!”

“铮!”

折叠弓张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芒。

所有人全看呆了眼。

龙鹰以最迅快的手法将折迭弓还原,送回袍内,微笑道:“最古怪的武器,正是龙某。”

说时身体朝前倾侧,在对方完全掌握他要干何事前,双脚缩撑,冲天而上,越过众人,炮弹般朝他们后方的野林投去。

本修阿那等本能地转头看他,只见他没入林巅,迅又再弹出来,逢树过树的几个起落,变成了个小点,朝极可能是大沙海最动人的大湖投去。

※※※

龙鹰确迷失了路途。

他所到之处,叫鹿望野,位处孔雀河东岸,受到孔雀河支流的灌溉,还成就了聚居在野原游牧民族白鲁人的圣湖。平顶山名屏岭,更是大沙海著名的圣山。

鹿望野离西面的孔雀河三十余里,其支流小孔雀河从这里的岩地冒出地面,形成腰带状自西而东的绿洲原野,最宽处二十多里,长达四十里,成为强大白鲁族的乐土。

白鲁族本属蒲昌海其中一个游牧民族,三、四代前从蒲昌海迁徙过来,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亦会与蒲昌海和高昌人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

近数十年来,白鲁族日趋兴盛,人数超逾一万人,不论男女,均习骑射,主要的敌人正是薛延陀马贼。其可战之士达三千之众,且倚屏岭立寨,有强大的防御工事,故边遨虽多次率贼来犯,都是无功而回。

可是时势变化,边遨得突厥全力支持后,不住坐大,连独解支亦不放在眼内,何况是白鲁族。故而近几年来,白鲁族是在惶恐里度日。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从天山族处得知有龙鹰这个救星。

龙鹰甫抵大沙海,立即重挫边遨,又将突厥人逐出贞女绿洲,辉煌的战果早经天山族人传入他们耳内。

现在竟迎得龙鹰到鹿望野来,怎教他们不欢欣如狂,奔走相告。

当龙鹰只穿一条短裤,湿漉漉从湖水冒出来时,湖岸已挤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幼数千人,人人瞪大眼睛看他,弄得他不知多么尴尬,心忖幸好没有脱个精光。

雪儿比他自然多了,根本不怕被围睹,悠然自得择湖边嫩草大快朵颐。

比对起旅途的艰困辛苦,现在等若到了仙境福地。

本修阿那伴着个戴着鹿皮制帽子、衣饰鲜艳,自有一股领袖威严的中年女人,来到岸旁,只看人人尊敬让道的样子,便知她即使非是本修阿那口中的祭司,也该是族内身份尊崇的人物。

本修阿那向龙鹰招手,中年女子则含笑静候。

龙鹰暗骂自己不够机警,刚才有机会开溜却舍不得离开湖水,弄得此刻不得不以半裸的身体示众。

再潜入水里去,在水底施展弹射,下一刻已傲立岸缘一块石上。

两个携着彩布的年轻白鲁族姑娘兴高采烈的从本修阿那和中年女子后面奔出来,用彩布将他包裹起来,几乎是紧包着他地爱不释手为他抹干身体。

龙鹰得此盛情款待,立告不知人间何世。

白鲁族数千人同时发出震湖欢呼,女儿们还忘形的唱歌起舞。

龙鹰的感觉便如置身梦域。

第六章 识途老马

当夜白鲁族举行盛大的野火会招待龙鹰,鹿望野喜气洋洋,族人在圣湖四周燃起数百篝火,烧烤鹿腿和羊腿,肉香四溢。

除女祭司珍楚外,龙鹰这野火席人数多达三十二人,围成两个大圈,当然是族内最有地位的族长、长老和出色的战士,本修阿那只能陪坐外圈。

他们的一席设在湖东,不但可尽览湖岸美景,还对着宏伟巍峨的圣山屏岭,确另有一番身处异域的感受。

龙鹰为安他们的心,以回报热情的款待,将今次与敌人交锋的多场战事,绘影绘声、活灵活现的娓娓道出,又于关键处卖卖关子,不论老少,都听得动魄惊心,甚乎难以置信,当说到他掉过头来反击追杀他的人时,四周挤了逾百人,令龙鹰品尝到当一个受欢迎的说书者的滋味。

白鲁族懂汉语的人不多,但大多通晓吐蕃语,所以在沟通上没有问题。

“呵哟!一个人怎应付这么多人呵!”

外围处忽传来年轻女子忘情的说话,登时惹起一阵哄笑声。

龙鹰笑道:“姑娘不用担心,我肯定死不了,否则就不能在这里说故事。哈!”

又是另一阵笑声,人人情绪高涨。

龙鹰特别留心其中一个叫桑槐的中年男子,此人坐在内圈,介绍后没有说过话,其反应亦与其他人不同,会在一些关键的地方露出深思的神色。更重要是龙鹰看出他是白鲁族的第一高手。此人更说得一口流利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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