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46)

万仞雨又是另一件使他忧心忡忡的事,照道理他该早回来了。

点头道:“小弟有点怕她。”

霜荞柔声道:“怕她什么?长得不美吗?将用在妾身的手段,施之于她便成。”

龙鹰苦笑道:“你对我没半点同情心呵!你好像不知她嫁入武家,她的夫婿是武三思之子高阳王武崇训。小弟一介布衣,无权无势,都大家着我去惹她,是否害我?”

霜荞笑得花枝乱颤,得报深仇似的,开怀道:“范爷今天为何变糊涂了?没听清楚呢?着你用对付妾身的手段去应付她,是救你非害你。忘记你对人家用的是什么手段吗?就是情伪意假,左推右拒,口说得漂亮,却不做任何实事。明白吗?笨蛋!”

龙鹰给她耍了一着,皱眉道:“剩晓得算账,刚才我想做实事,都大家何故欲迎还拒?”

霜荞装出个气煞人管得你那么多的表情,悠然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如果都凤下车时候钗横鬓乱,衣衫不整,最后受害的仍是你范大爷,妾身只是个遇上无礼狂徒的可怜女子。”

龙鹰呆瞧着她。

一直以来,他排斥霜荞,原因在自晓得她是大江联情报系统的负责人后,认定她是冷酷无情的人,到双方有接触,愈强化他对她的想法。可是在今天,她或许因敌我的关系一改而为携手合作,敌意锐减,让龙鹰看到她的另一面。

此正为当卧底最大的负荷,就是接触到敌人美好的一面。

龙鹰想到掉头离开神都,永远不以“范轻舟”的身份回来。

唉!待见过田上渊后再决定。

霜荞一双美目又瞄他,微嗔道:“你今天怎么哩!变了个哑巴!”

马车登上星津桥,巍峨的皇城门楼矗立前方。

龙鹰没有忘掉是初来甫到,乘机避而不答,赞叹道:“真宏伟!前面的该是天津、黄道两桥了。如能入皇城开眼界,已不虚此行。”

霜荞若无其事地道:“你的心愿立即可达致。”

龙鹰失声道:“什么?我们现在竟是……噢!竟是到……”

霜荞道:“你倒查得清楚,准备工夫做个十足,晓得郡主府是在宫外。”

到神都的第二天,竟可进入宫城,是“范轻舟”事前没想过的。骇然道:“郡主为何在宫内接见我?”

霜荞道:“我是依命而行,怕要你亲自问她,始有答案。不过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问。”

龙鹰头皮发麻看着前方随桥势起伏、不住变换的皇城景象,感到事情在失控,易天南的明捧实贬,安乐郡主过度了的款待,均亦他意料之外。

霜荞的声音在耳鼓内响起道:“又变哑巴哩!”

龙鹰一言不发的探手过去,搂着她柔软的腰肢。

霜荞浅嗔责怪道:“范爷!”

龙鹰别头望往车窗外,洛水舟船往来,如此熟悉的景象,令他有返回家乡的感觉,心情平复下来,搂美在手的动人滋味,进一步抚平他波荡的情绪。

困扰来自朋友成敌的变化。

他不惧任何人,却受不住朋友变为敌人的打击。

从“范轻舟”的处境去看,大有洛水依旧,人面全非的唏嘘。

可是当他的思虑回复一贯的澄明剔透,以鸟瞰的视野纵观大局,陶显扬和易天南的事只属枝节般的小事。

事实上神都变成了各方势力竞逐角力的战场,他必须以统帅的身份,作出明智的判断,不可受情绪左右。

这个想法令他从困惑脱身,填满斗志,以应付任何不测。当前急务,就是要令“南人北徙”的大计顺风顺水的实施执行,其他的一切均为次要。

在应付黄河帮和洛阳帮上,胖公公比他有办法。

马车缓缓停下。

疼痛传来,霜荞“心狠手辣”的在他使坏的手扭了一记。

龙鹰凑过去在她气鼓鼓的香腮亲一口,收回作怪的手。

马车在办入端门门关的例行手续,听话语声,知安乐派人在门楼迎接他们。

霜荞没暇怪他占便宜,道:“首次入宫须登记户籍身份,我们下车办理。”

又轻轻道:“他们还要搜车!”

龙鹰出入端门无数,尚是首次晓得城禁门关如此严格,始知以往的“大周国宾”和“丑神医”,是如何了不起。

扰攘一番后,马车得批准起行,进入皇城。

第十二章 好事变坏

过端门,马车越过鸿胪寺后右转,两边官署林立,车马往来,热闹如皇城外的街道,当然没有喧哗之声。

霜荞正容道:“现在妾身说的每一句话,范爷须留心聆听,否则如出岔子闯祸,神仙难救。”

龙鹰装出被皇城官署的肃森气象震慑的神情,深吸一口气道:“这么多宏伟的建筑物挤到一块儿,确是奇观,花了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

霜荞嗔道:“你在听吗?”

龙鹰收回观赏窗外奇景的目光,别头瞧她,点头道:“不会漏掉半句,这么多羽林军,如犯事势插翼难飞。小弟别的不行,对自己的处境清楚明白。”

霜荞凑近耳语道:“今早妲玛夫人亲来找妾身,说安排好了你去见太子,这是任何人最大的殊荣,没有郡主出力,绝办不到。”

龙鹰失声道:“什么?我还以为是去见郡主,怎会变成见她老爹?见他来干嘛?何不早点儿说?”

霜荞光火道:“你到神都不是想大展拳脚吗?得太子接见,该求之不得。你的胆识到哪里去了。你晓得妲玛夫人是谁?她乃太子妃的义妹,太子妃没点头,谁使得动她?”

龙鹰心忖自己的反应实过火了些儿,然不如此又显不出自己布衣草芥的定位身份。霜荞并不晓得,只从由妲玛来通传,他立即掌握情况,非只是安乐在背后发功般简单,而是韦武集团、大江联两大势力同时在作用着。其中细节,错综复杂。

安乐郡主可私底下与他往来,但因着名义上是武家媳妇,与武延秀关起门来胡天胡地没人理会,不虞传出风声,可是若与一个外来人交往,师出无名,定招闲言风语,于此李显尚未即位的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如见他的是太子本人,“范轻舟”立即“一登龙门,声价十倍”,再非闲人一个,而是像香霸的“荣士”般,在神都的权贵圈子取得席位。

所以不要看安乐刁蛮,其手段远比以前圆滑成熟,懂得玩政治。

杨清仁为何肯在此事上出力?在飞马牧场,他尚明言不容“范轻舟”与安乐进一步交往。这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耍笼络一个人,首要是对此人的了解,贪名好利的人易被收买,更稳妥的莫如能抓着不可告人的把柄,当这个人在名利场愈陷愈深,至乎没有回头路可走,就能将此人置于绝对的控制下。

“范轻舟”的情况远较复杂特殊,就看杨清仁视他为哪一类人,认为他是个野心漫无止境的人便成了,让他打进神都的权贵圈子,沾上权力的边儿,正是使他泥足深陷的妙略,因为他并非没有把柄在杨清仁手上,且是互相挂钩,杨清仁的秘密曝光,等于“范轻舟”自身难保,大家乘同一条船,共济是唯一生路。

妲玛并非韦妃的普通义妹,地位超然,她不愿做的事,韦妃不敢逼她。故此没有杨清仁点头,妲玛绝不插手此事。她既然为“范轻舟”出力,正显示大江联一方策略上的改变。

表面看来简单不过的事,内里包含着不知情者难以想象的情况,龙鹰亦只能想出个大概。

低声下气道:“都大家勿生气,小弟的问题是见不得大场面,给吓得失去方寸,致语无伦次,请多多包涵。”

霜荞余怒未消地道:“现在没时间和你计较,之所以劳烦妲玛夫人来见我,是有些事不可传入其他人之耳。说服太子见你并不容易,太子妃难管太子这方面的事。想见太子嘛,先经有资格的人推荐,再由东宫官署审核,然后看太子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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