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47)

韦妃确不宜在这些琐事上管李显,因要摆出不干预的姿态。

龙鹰道:“推荐小弟的该是郡主吧!”

霜荞语带讽刺地道:“除她外,谁对你这个江湖强徒有兴趣,更怕负上责任,被太子妃责怪。在宫廷内,没有事是小事,最微不足道的事,可令你诛家灭族,永不超生。看你还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龙鹰透了口大气,展现心内紧张,俯首道:“小弟知罪,请都大家指点活路。”

霜荞破嗔为笑,白他一眼。

马车在应天门前转右东行。

霜荞道:“郡主的事,谁敢怠慢,所以今早给批出来。今次太子肯见你,基于你两方面的本领能耐,可是如不合他的眼缘,恐怕你尚未有机会坐下,已给他撵走。因此开始的几句话,非常重要,应对得好,太子视你为贵客,决定了你能否立足神都。”

龙鹰谦虚问道:“小子有哪些见得人的本领呢?难道因我武功高强?”

霜荞气煞了地道:“在这里,最没用的是武功,好勇斗狠者没有好下场,自诩武技的势成众矢之的。不论你在江湖上如何了得,到这里只看你依附的是谁,站在哪一方。明白吗?”

又道:“郡主一心造就你,你才有眼前人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如此看来,安乐并不像表面般简单,懂培植势力,不由记起胖公公“宫内没一个有权势的女人是正常的”那句话。

霜荞这么着紧自己今趟见李显的成败,另一部分的原因是要对安乐有所交代。从这一点,可见安乐在太子集团内的重要性。比之太平公主于女帝,安乐对李显的影响力大多了。

若实情果然如此,“范轻舟”颇有机会避过安乐的“色劫”。

霜荞续道:“为打动太子,范爷除富甲一方外,还有两项专长,一为精通天竺的观天之学,另一为香料的专家,都是投太子之所好。”

龙鹰失声道:“观天之学?我的老天爷,是否太过分了?”

心内大叹倒霉。

还以为霜荞一方这般为他着想,尽心尽力,事实则不安好心,且策略高明至极,上当仍要表示感激。

大江联心知肚明难以阻遏他在神都展开拳脚的势头,遂来个顺水推舟,藉安乐的“造就”,将他塑造成另一个“妖言惑众”,只懂吃喝玩乐的份子。如此的谄媚之辈,怎会被世家大族和正直的朝臣放在眼内?懂术数者如杨清仁能备受尊崇,因他确有真才实学,且术数自有其文化历史的渊源,朝内亦不乏涉猎之辈,容易被接纳。可是“范轻舟”这个天竺星学家,却是不学无术,全赖胡诌,相去何止千里,有识之士听几句便知他是来胡混的。此招杀人不见血,厉害至极,亏霜荞仍可装出事事为他的款儿。

香料专家更荒谬,亦是霜荞狠报被他强夺“缚神香”的一箭之仇,想想自己因而变成的形象,是多么的令他难堪。如果李显要他调制香料,他可以怎办?

霜荞瞪他好半晌后,忍俊不禁的“噗哧”娇笑,洋洋自得地道:“范爷该感激妾身才对。为了让太子见你,煞费思量,郡主不肯动脑筋,只好由妾身去想。你不是擅长胡诌吗?今趟正是你大展所长的机会。”

马车进入通往东宫和东城的宣政门,再次停下,接受羽林卫的检查。

再往前就是东宫的正大门重光门,此时成了虎口,进入后,范轻舟再不是以前的范轻舟,而是来寻找机会,追求名利权力的“江湖骗子”。

今次“阴沟里翻船”,全无防范下被杨清仁算了或许使“范轻舟”永不能翻身的一着。

※※※

重光门检查的严格尤过之前皇城、宫城的两大关卡,且由东宫禁卫头子宇文破亲身伺候,他当然不像对“丑神医”般对“范轻舟”毕恭毕敬,仍算客气有礼,但态度冷淡,与“都凤”说话用另一副脸孔。

诸事妥当后,马车续行,多了包括宇文破在内的十多骑前后“押送”,人人精敛气藏,莫不是内家高手,就这批人,来攻门的纵是精说的羽林军,怎都可顶上一阵子,康老怪和方阎皇重临,硬闯他们的一关并不容易,肯定负上不轻的伤势。见微知著,东宫的实力默默茁壮。

他们在广场下车,出乎料外霜荞没随行,另有人接待她到近处休息等待,龙鹰在宇文破的带领下,朝重光殿举步。

宇文破不说话,龙鹰惟有闭口,事实上也没什么话题可供东拉西扯的,此位来自关中最大门阀的年轻高手,神采飞扬,显然事事顺心,得李显重用。

如何可扭转眼前对“范轻舟”绝对不利的形势?

龙鹰暗责自己不够老到,过份天真,还以为安乐郡主超出了对方能控制的范围,岂知杨清仁一边警告他勿要去惹郡主,另一边由霜荞向安乐做工夫,建立起在“范轻舟”一事上的伙伴合作关系。安乐亦乐于有霜荞做中间人,穿针引线,既可问有关“范轻舟”的所有事,也可由霜荞去干不宜由她出手的事。

安乐曾因“范轻舟”决赛首局不下场生他的气,不过像她般年轻的女子最善变,后来见“范轻舟”大展神威,登时回心转意,对他的心比前更炽热。以安乐的性格,想得到某个人,例如“丑神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惜一切。“范轻舟”比“丑神医”的吸引力大多了,既富有又是马球场上的最佳玩伴,外貌天壤之别,安乐一旦动心,怎肯放过?

杨清仁、无瑕和霜荞就是在此时调整对“范轻舟”的策略,从郡主入手,耍几手便弄得龙鹰人仰马翻,无计可施。

白石长阶在望,由广场边缘停车处,走至重光殿入口,超过五百步。

宇文破坠后少许,与他并肩,面无表情地道:“范兄是首次入宫,不清楚宫廷礼节。郡主吩咐下来,末将陪范兄一起入殿,范兄看末将的进退照办便成,记紧问才可以答,说话时先高呼‘太子殿下’,问好语只可以是‘千安’。”

龙鹰点头答应,怀念着当“丑神医”时的风光,挥洒自如,管他娘的宫廷礼节。

宇文破又耳语道:“今次因由郡主推荐,故属特别安排,还由梁王陪太子一起见客。给范兄一个提点,这几天太子精神欠佳,今早本要推掉接见,全因郡主为范兄说项,太子勉强答应,所以如见太子挥手示意,我们立即请安离开。”

龙鹰心中唤娘,他的苦况并不止此,是在不适合的时间见不情愿的太子。不过这样有这样的好处,根本没时间建立起“天竺妖人”的形象,撒谎的时间一律欠奉,虽无功而回,却是全身而退。

想是这么想,也知大不利“范轻舟”在神都的发展,被杨清仁一击舟覆。政治就是这个样子,他的地位由李显对他的态度决定,如果不到十句话立被李显撵走。武三思如何看他?经宇文破传开去,他还有颜面见人吗?北帮田上渊怎样评定他?凡此种种,他都不可以硬咽即将临身的厄运,更不可以让杨清仁这个死奸鬼得逞。

想出此绝妙奸计的可以是无瑕,又或霜荞,但可能性微乎其微,因她们在熟悉东宫的情况上,远及不上杨清仁,惟此奸鬼想得到在这方面使他栽个灰头土脸的手段。

想到这里,边点头应是,同时气贯双耳,嵌入殿内的波动去。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天从人愿,李显正和武三思对话,中气不足地道:“神医何时回来?其他人差远了,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言人人殊,该否找神医的徒儿?他若有神医一半的本领,已强过太医局那群庸手。”

武三思该坐在李显右面台阶下的位置,声音偏往另一方,叹道:“三思早着婉儿去探圣上口风,仍未有神医的消息。”

接着头痛地道:“连真人也为之束手,古怪之极。”

李显惶恐地道:“会否中了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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