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370)

接着哑然笑道:“愈说愈离题哩!”

符太道:“绝对没离题,乃命运的安排,否则怎可能这般巧?你在街头卖唱,他们的马车刚好入驿。”

龙鹰奇道:“太少相信命运吗?”

符太道:“唉!以前一点不信,现在半信半疑,是你害我。此刻则为以事论事。”

又向荒原舞道:“故此,如真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那你和天竺女的相遇,便是追杀鸟妖的环节里,其中的一环。告诉我,既然你已将她排斥于心外,为何忽然又想去见她?”

荒原舞道:“就在鹰爷提出去做心里最想做的事时,她的一双眼睛在心内浮现,驱之不去。那确是能夺魄勾魂的眼神,我以前从未遇上过。”

龙鹰兴奋道:“愈来愈对味哩!该去还是不去,再无悬念,现在轮到会佳人的策略、应持的态度。”

三人听得摸不着头脑。

符太道:“你是否‘越俎代庖’呢?”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非也!非也!”

接着向荒原舞道:“敢问公子,为何到边城驿来?奴家很想知道。”

最后一句,他扮女声说出来。

宇文朔、符太哄然大笑,惹得附近几桌的客人侧目。

荒原舞道:“对!我该如何答她?”

龙鹰道:“就告诉她你是忘掉带钱囊的巨富,尚未出手的绝顶高手,仍未追到妖人的猎妖者。”

宇文朔、符太收止笑声,愕然瞧他。

荒原舞不解道:“岂非泄露军机?”

龙鹰道:“我们再没时间玩猜谜游戏,索性来个坦诚以待,须瞒住的是我和太少的真正身份,其他一律奉告,希望可换回同等的回报,看可在我们‘天网不漏’的计划上起何作用?”

见三人露出思索的神色,续下去道:“想深一层,告诉他们又何妨,即使他们宣扬开去,或通知有关人等,顶多是大打一场,仍没法知会钦没或鸟妖任何一方,形势没变。如此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与他们不卖帐给钦没手下,又义赠半锭黄金的行事作风不符,但却可和我们达致谅解,那时看他们的反应,便晓得我们荒公子的心血来潮,欲见天竺美人儿一面,是否由达达在后面力撑而来?”

符太点头道:“不无道理。”

龙鹰道:“是有大条道理。在我们四个明眼人的眼里,钦没摆明在利用这里的吐谷浑人复国之心,欺骗之以为己用,例如我钦没返国复位后,让你们重新立国诸如此类。这方面的情况,不可隐瞒,说不定可大有所获。”

荒原舞道:“真的很有道理。”

宇文朔赞道:“鹰爷了得,从没办法里得出这么多办法来。”

符太向龙鹰道:“四个人,两个有任务,一个投闲置散,你又可干什么?”

龙鹰道:“老子就在这里坐镇,等待消息,不用担心我,老子自有消闲之法。哈!这就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真义,即是什么都不用干,说几句便成。”

符太探手过来,龙鹰一把握住,输送魔气,这方面两兄弟多次合作,驾轻就熟,全无难度。

两人最巧妙的相同处,是都曾经历死亡的洗礼,故可兼容。

龙鹰游刃有余的向荒原舞道:“这或许是一段天赐良缘的开始,你老兄有何打算,感到抗拒吗?”

荒原舞略一沉吟,答道:“很想告诉你绝不会有结果,就像以前的老样子。少年时的惨痛经历,使我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不仁、生命的无常,因而失去对寻常生活的信心,追求飘泊无定的浪人生涯。安居乐业,别人求之不得,我则如避蛇蝎,害怕情况重演。一次够哩!”

符太问道:“这一刻呢?”

荒原舞道:“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改变过来,但再不敢那么口硬。他奶奶的!心内某种久已遗忘的深刻情绪,确被她触动了。”

符太大笑而起,满意的道:“终于有人陪老子哩!”

说毕穿堂过桌的朝西门昂然去了。

龙鹰和宇文朔目光落往荒原舞处,后者苦笑道:“真不争气,我的心竟变热了。”

接着长身而起,往南门举步。

剩下龙鹰和宇文朔对坐大圆桌两边,你眼望我眼,气氛古怪。

宇文朔道:“投闲置散的,该干什么好?”

龙鹰微笑道:“当然是没事找事做。这句话,任何人问我,小弟都不以为异,但你老兄问我,却恁是奇怪。你是苦行者,应比任何人更有忍受寂寞无聊的能耐。”

宇文朔道:“偏偏在这刻,我欠缺耐性,可知老天爷在背后催促我去干某件事,只恨我的识神接收不到讯息。”

龙鹰点头道:“你已收到讯息哩!就是不可陪我呆在这里!”

宇文朔起立,道:“对!我到外面随意走走,如果听到我呼救,立即赶出来救我。哈哈哈!”

笑着去了。

龙鹰伸个懒腰,伸手入怀。

第六章 天女多情

龙鹰移开杯、盘、碗、筷,将掏出来的《实录》置于桌面上。

三门峡之役后,龙鹰把《实录》拆散,烧掉看过的部分,余下的三十五页,以蜡纸重新封装,再以防水油布包裹,藏在衣袋内,贴身收藏,自此没解开来看过,《实录》现时的状况,是否已遭水劫,为未知的事。

看着《实录》,心神却飞到别处去,思潮起伏。

今次如截杀鸟妖失败,他只好立即赶返西京,与李隆基、陆石夫等逃往幽州,再藉郭元振逼退默啜的威势,打着讨韦后的旗号,直捣西京。

这非但是不得已下的唯一办法,且为下下之策。

剩是李隆基,父兄均在西京,岂能免祸?宇文朔更惨,其族或相连的家族如独孤家,又或乾舜的家族,肯定被株连,受到整肃。受苦的还有关内的平民百姓,若杨清仁乘势而起,加上台勒虚云的全力支援,恶斗难免,中土的百姓将陷进大灾劫,战乱不知何时方休?

有台勒虚云在背后主事,龙鹰亦不敢言胜,最后鹿死谁手,未知之数也,可肯定的是中土必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自古而来,均有“真命天子”之说,就是君皇乃应天命而来,非人力能左右。所谓“国之兴也,必出明君;国之将亡,必生妖孽”,便是天命论的反映。

汉高祖刘邦正是生具皇帝命的表表者,故能以区区亭长、最低微的官员,又有楚霸王项羽这般顽强对手,仍能夺得天下,成为开国之君。

今次的截杀鸟妖,去除能动摇龙鹰整个“长久之计”的祸根,如宇文朔所指,乃李隆基是否“真命天子”的试金石。

他们四人现时是和命运对赌,赌注就是“真命天子”。若如失败,对整个支持李隆基一方的信心,势造成致命的打击,那种过去所有努力尽化乌有的挫败感,龙鹰自问承受不起。

由此可见,“天网不漏”的成败,对未来大局至为关键。

龙鹰大有坐在这里属等运到,必须找些事分神,以免胡思乱想,愈想愈沮丧和疲倦。最佳方法,莫如一头栽进丑神医的天地里去,忘掉录外的一切。

马车停下。

符太向驾车的高力士道:“在这里等我,我半个时辰内回来。”

高力士微一错愕,点头应是。

车门拉开,现出一个年轻道姑清秀的面容,恭敬的道:“太医大人请下车。”

符太没想过迎接他的不是道长,而是道姑,连忙下车,年轻道姑后退三步,俏立前方,笑脸如花的欣然道:“天女在后院恭候太医大驾,太医请!”

说毕别转娇躯,在前领路。

符太跟在她动人的背影后,朝内深进。

不知如何,符太感到眼睛舍不得离开她的背影,那种纤腰款摆的风姿,确引人入胜之极。小道姑穿的是修真者的道服,包裹着的却是惹人遐思的动人女体,充盈灼人的青春,更令人从她的迷人处,联想到她的主子闵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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